呵,绊子,绝对的绊子。
纪尘川、郑涯和赵司理都知道,这是黑甲军在故意找茬。
也正如这位军正早就知道,这一群人也是在演戏一样。
“其实郑捕头诉说完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天平已经在向我方倾斜。
他这个时候跳出来,死咬住我逃兵的身份不放,无非就是想让我的功小于过,成为一名庶人身份,方便日后对我出手。
毕竟,我可是他们收了黑钱的受害人,换而言之,也是可以举报弹劾他们的人证。把我铲除,一来防止我收集证据去告御状,二来也是向京城的那位幕后买手有个交代。”
“其次,黑甲军和巡捕衙积怨已深,恰巧这次我救了巡捕衙的人,又是黑甲军的目标,自然成了这场派系战争的漩涡中心了。
看来黑甲军这次不会这么容易放了我啊。
可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吗?”
见纪尘川思索迟迟不做回答,板着脸的军正音调也拔高了几分:
“本官问你话呢?你是不是逃兵!”
纪尘川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咄咄逼人的军正,笑着言道:
“抱歉了军正大人,我,纪尘川,不是逃兵。”
此言一出,周军正嘴角挂着一丝讥笑,他第一时间将视线转向了摘天监的少卿,等待着这位大人的动作。
这纪尘川,肯定是说谎了。
从黑甲军帐里半夜出逃的事情,板上钉钉,这是谁都没法改变的事实。
可过了半晌,那位少卿仍在吹着茶叶,毫无反应,周军正忍无可忍道:
“少卿大人,可否用望息之法看看此人,这厮一定是在说谎!”
摘天监扛把子的中年人根本就没看纪尘川,反而是看向周军正,不咸不淡地说道:
“本官从他上堂时,望息之法就不曾有停歇过,这位小兄弟方才所言,是句句属实,不曾有假。”
“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个逃兵啊!你的望息之法,是不是有误?!”
军正早已收起了他那副淡然的神态。
此刻竟然不顾身份的从位子上站起,质问般地询向官级比他还要高的少卿。
“你若不信本官,可以让赵司理动用儒家之术,逼迫其说真话,但军正大人……”
少卿令人舒适的声音陡然一滞:
“请注意你的身份。”
原本凉爽的夏风一下子让人觉得有些刺骨,这在刚刚入伏的七月显得极为反常,让纪尘川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我去,这么厉害?都能随意改变温度的?”
这位少卿大人肯定是个法家,但具体境界纪尘川根本看不出来。
更离谱的是,那军正好像就被这么一阵无形的风,给摁下了身子,跌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令纪尘川心里暗暗咋舌叫爽。
被搞了这么一出,周卓显然也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依然毫不相信。
只见其恭恭敬敬地对少卿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少卿大人,下官方才查案心切,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至于儒家之术,就不劳烦赵司理了。”
旋即,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暗金色的毛笔,十分肉痛的拔下了笔尖上的一根毫毛,置于嘴前,对着纪尘川的方向大声念道:
“字字言真!”
旋即,毫毛在空中无火自燃,化成的黑灰向跪在地上之人飞去。
“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纪尘川还在疑惑之时,一种奇异之感便在他的脑海里荡开。
随后他竟然察觉自己都无法思考,整个意识世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说真话,我必须要句句属实!
见纪尘川面色煞白,周军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纪尘川,你是不是一个逃兵。”
出乎军正的意料,纪尘川这次的回答,比上次还要干脆:
“回大人,小人,不是逃兵!”
“什么?怎么可能!”
周军正本是成竹在胸的模样瞬间破功。
这次,懵逼的已经不止是他了。
连同郑涯和赵司理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纪尘川从黑甲军中逃出,是谁也不可能改变的结果,他是如何做到在说真话的情况下,又颠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的?
“你说!你昨晚做了些什么,是怎么出现在落峰山中的!”
周军正此刻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儒家真言术的情况下说假话,而且这个人的实力,还是一个微末如蝼蚁的兵家一重境武者。
趁着真言术效果还在,他赶紧继续发问。
“回禀大人,小人昨晚先是在军营里,随后看了些推理小说,又被朋友拉去开黑,一觉醒来时,就出现在落峰山里了。”
“推理小说?开黑?”
郑涯和赵茂松二脸懵逼,面面相觑,那位军正大人更是呆愣当场。
这个逃兵在说些什么鬼话?
可鬼话,怎么好像是真的?!
随着这句话说完,纪尘川脑海里只能说真话的念头逐渐消失了,看来真言效果已过。
纪尘川抚着胸口大喘气。
尼玛,被人锁住只能说真话的感觉,太糟糕了。
要是一不小心说出昨晚我还看了很多岛国老师,这他么就社死了呀,尽管他们也不知道,枫花恋是谁。
唉,可怜的黎国百姓呀。
他纪尘川,当然没有说谎。
只是无论在法家望息之法,还是儒家真言术的效果之下,纪尘川脑海里拼命回忆的,都是前世最后的画面。
原主一开始肯定是在军营里。
而自己昨晚则是在家中,看动作电影,看书,开黑,瞬间栽倒在电脑桌前,最后是穿越。
有半句是假吗?没有。
但同样,和逃兵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醒来,就在落峰山中!
纪尘川曾经在推理书籍里看过:
【所谓测谎的本质,那就是将自己的记忆,原原本本的说出。】
但是并没有限制,你说的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
这对于拥有两世回忆的纪尘川而言,那是有选择性的,自然也会利用。
这就使得他明明是一个逃兵,但又不是。
他只是把两端记忆进行了一个拼接,各自选取出他需要的一段。
嘿,完美!
黑家军军正此时面色难看至极,好像那道真言术,是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但事已至此,他却是无能为力,连续两道测谎,这个逃兵均已过关,这让他始料未及。
可事情,并不能因此结束。
“好,你是不是逃兵的事情,我们暂且作罢!本官还有问题想要问你。”
吗的,贼心不死啊,黑甲军这次是真想把我办了?
愠色还未从周军正的脸上消失,第二个问题被他恶狠狠的咬了出来:
“你,一介逃……一介一重境的兵家,你是如何辨别出那是只熊妖?又是如何得知,接下来还有危险的?你是不是勾结了魔族?!”
这是什么问题?
纪尘川眉头紧锁,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还是利用测谎的本质就可以了——挑能说的说。
就像先前军正问他昨晚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隐藏了“看老师”的行为一样。
测谎只能判定所言的真伪,却并不能看出你是否有所隐瞒。
所以他大可以利用过程中的种种信息,给糊弄过去。
咬文嚼字罢了。
再加上有郑捕头这个人证,完全不会暴露出他可以推演天机的能力。
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次三司会审纪尘川的罪名就是勾结魔族,残害同袍。
他这是想借题发挥?
不对,应该没这么简单,对方的准备似乎很是充分,那到底……
“本官问你话呢!每次问问题,都需要想这么久吗?”
急急急急急,急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