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一身剐拉阎王爷下马 12 崔判

作者:吃土豆的西红柿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5-28 11: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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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判在返回的路上心情沉重,他知道这里的弊端已经积重难返,他们已经失去了公信力,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这种局面。

赤兔在街道中飞驰。

崔判望着街道中的幽魂,深深得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

赤兔也明显感觉到崔判沉重的心情,因为随着崔判心情的低落,赤兔背上的重量也随着增加。

赤兔:“主人,情况很不好吗?”

崔判:“小兔,是相当不好!”

赤兔:“就是为了一个武大郎吗?”

崔判:“这不仅仅是武大郎一个人的情况,武大郎背负着天大的悲苦与委屈,但他不愿喊冤,或者说不敢喊冤,这就是问题!”

赤兔:为什么呀?他明明可以喊冤,大人也一定会给他公道,他为什么非当一头倔驴子呢?”

崔判:“不敢喊就是害怕有冤不能伸,或许他在人世间见过太多的东西了。”

赤兔对武大郎充满了鄙视:“他还算个男人吗?得亏他长得比我还高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由他去死吧!”

崔判:“小兔,你不懂,你不懂啊。”

崔判脸上现出一丝苦楚,他对人世间的疾苦了解太多了,这种了解既让他感到深深的悲哀,也让他对自己的职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深恶痛绝

冥界的规则和秩序,那是他同样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不公和痛苦。

喊冤,自古以来人世间喊冤的方式有三种,第一曰“击鼓喊冤”,即朝堂等有关部门的门口置一大鼓,有冤者或者被押犯的家属可击鼓喊冤,由官员加以记录上奏,但规定,如果击鼓申冤被认为确实冤枉,则由有关部门昭雪伸冤,否则,就认为越级上诉,那等待的就是罪加一等治罪。

第二曰:拦驾喊冤。大概其是蒙冤者手举状纸,跪在大官大吏的车驾前拦路喊冤,希望能够通过此举平反昭雪。但,大官大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此多数官吏不问冤情虚实,先按“冲突仪仗罪”责打数十大板,对于申诉不实者更是加重处罚。当然敢于拦驾喊冤者,应该少有不实的,如果不是实在被逼无奈有冤难诉,不然谁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拦驾呢,而那些最后被判定不实的人,到底有无冤情呢?

崔判又一声长叹。

个人终究是渺小的,何况是万千普通人之一的平民百姓。那些净街的叫喊,那些马蹄扬起的灰尘,那些轿子里高高在上的大官,那些跪地喊冤的平民,都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中,如同那些被哭诉的冤情终究无人问津。

第三曰:临刑喊冤。即蒙冤者在临刑时喊冤,以求查明冤屈刀下留人,这种喊冤也许多半是出于死亡的恐惧,期望能用这种方式苟活些时日,也许是把渺小的希望寄托给了围观的看客,或许能引起共鸣呢?

赤兔弱弱得问了一句:“大人,有没有蒙冤而不喊冤的刀下客?

当然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曾经有一位傲骨文人,哪怕遭受千古奇冤,面对寒光闪闪迎头而来的鬼头刀,只当是秋风过耳,那寒光一闪,一颗硕大的人头便滚落而去,人头滚落一丈之外,面对刽子手竟然能够大声赞叹一句:“好快的刀!”

但是真的没有蒙冤枉死的吗?那些在午时三刻枉死的冤魂都曾经跪倒在崔判面前,他们带着阳间的冤屈来阴间喊冤,可渐渐得这种声音也快听不到了,只因他们太渺小了,没有人关注他们,有时候关注也是一种正义。

赤兔对崔判充满了崇拜:“大人,你的道理真深奥,你懂得太多了。”

当然,崔判对这一切太懂了。

然而,懂是需要付出和承受代价。

那一世的某年,崔判年方十八,那时他是风华正茂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崔钰,他的父亲是蓟州知府。

那年的科考崔钰春风得意拔得头筹。

起初人们纷纷来道贺,后来便有人风言风语,传言崔钰那状元郎来得不地道,话里话外指责崔钰是官二代,他之所以高中榜眼,那是因为其父是一府之首。

崔钰的父亲对此传言微微一笑,丝毫不予理会,他的父亲是那种典型的傲骨文人,为人处世一辈子的理念便是凡是凭良心,人正不怕影子歪。

是年,一场旷日持久的旱灾来临,大地干涸,河流枯竭,庄稼枯萎,土地龟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烈日炙烤,生命在酷热中挣扎。

旱灾过后,蝗灾接踵而至,那是一群群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蝗虫,它们在空中盘旋而过出刺耳的嗡嗡声,犹如恶魔的低语。她们像一股黑色的风暴席卷而过又如毫无道义的强盗,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百姓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灭,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这场灾难。生活由此变得异常艰难,他们开始啃食树皮,更令人心酸的是,有些家庭开始易子而食。

崔钰的父亲一直坚守蓟州与灾难抗衡,他不但开仓放粮而且到处筹集赈灾物资,然而灾难已经蔓延全国,他已经筹集不到一颗粮食了,他望着那黑压压的蝗虫愤怒至极,他竟然做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崔钰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父亲拎着一口铁锅和一个布口袋来到灾民面前,他架起铁锅将抓来的一袋子蝗虫倒进铁锅,铁铲飞舞,蝗虫在滚烫的锅里烤炙成焦黄色。

父亲抓起一把烤蝗虫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父亲:“蝗虫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不让它们活,它们吃我们的庄稼,我们就把它们当饭吃,它们从我们嘴里夺食,我们就拿它们当食物,倘若蝗神怪罪由我崔某一人当!”

赤兔不由赞叹:“你父亲是第一个吃蝗虫的人!”

崔判非常平静:“是的,小兔。”

赤兔:“那应该载入史册!”

崔判:“可结果并不是这样。”

百姓在父亲的带动下开始大肆吃蝗虫,那时候田野里没有一棵绿色植物,有的是黄乎乎的蝗虫,烤蝗虫竟然能填饱肚子,百姓一旦尝到甜头便已发不可收拾,他们还动用民间智慧发明出好多吃法,甚至有好事者写了一本蝗虫吃法大全,蓟州百姓吃得不亦乐乎,最终蓟州的蝗虫让这些饥不择食的吃货们吃怕了,纷纷转移阵地祸害别的地方去了。

蝗灾过后朝廷考核各地抗灾政绩,各地人口损失惨重,无独有偶蓟州却是十户人家尚存八户,于是一帮官员便状告崔钰的父亲惹怒蝗神致使全国各地受灾面积扩大,其他地方不明原因的百姓也纷纷抗议,由此形成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局面,朝廷为了平息事态便将崔钰的父亲判处斩首之刑,崔钰一家发配三千里。

崔钰清清楚楚记得父亲临刑的那一天,父亲跪在刑台上,眼睛发亮,台下的百姓义愤填膺责骂,父亲却悲天悯人得望着他们。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千刀万剐!”

监斩官为平息民愤,大袖一挥。

“午时三刻已到,开斩!”

寒光闪闪的鬼头刀落下,一颗硕大的人头便滚落而去,人头滚落一丈之外,竟然大声赞叹一句:“好快的刀!”

之后崔钰的母亲也在发配的路途中客死他乡,崔钰悲愤难平在路过一座城隍庙的时候便一头磕死。

崔钰的一缕幽魂便来到了地府冥都地界,崔钰飘飘荡荡如一片草纸随风起身,一眼便望到了前方的城隍庙,他一头扑进城隍庙大声喊冤,上方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大胆崔钰,你看看本座是哪个?!”

崔钰听到呵斥声,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上方端坐一位神祇,身穿绿色长袍,脚踏绿色长靴,一顶绿帽之上还竖着两根绿色长须……不,那应该是两根绿色的触角!

崔钰暗自心惊:“这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眼熟?”

崔钰正疑虑间,神祇一拍案桌:“你可知身在何方?!”

两排衙役击杖喝威,崔钰这次看到这两旁的衙役也与平常所见端的不同,只见他们灰衣灰靴,灰头土脸之上竖着两根灰色触角,背后还背着两把暗灰色的刀,不,不是刀,是翅膀!

“蝗虫!”

“大胆!”

崔钰跑出门外,仔细端详却发现那庙宇的门楣之上写得是蝗神庙,原来他一时着急看错几个字,竟然误闯蝗神庙!

崔钰正待要走,两名蝗虫鬼役早将他摁住,提溜回来,一把将他摔倒在公堂前方,上方的蝗神怒发冲冠。

蝗神:“真是冤家路窄,你们崔氏父子带头蛊惑愚民吃我无数子孙,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你还有何话可说?!”

崔钰仰头大笑,笑毕,一指堂上。

崔钰:“瘦骨伶仃一个蝗虫鬼也敢妄自称神?也敢接受世人跪拜?世间白骨累累哀鸿遍野皆拜你所赐!我恨不得日啖蝗虫三百只,不枉长做黄泉鬼!”

“哇呀呀呀呀……”

蝗神气得乌纱乱舞,两根触角直挺挺竖起来,背后的双翅不停扑腾,堂下的蝗虫鬼役同时扑腾着翅膀,堂上堂下一片嗡嗡声,宛如田间奔袭而来的一片蝗虫云。

蝗神大喝一声:“打他!”

两名蝗虫鬼役过来,举起棍子一顿暴打。

蝗神:“看你还敢告状?!”

崔钰挣扎着,指向蝗神,一字一顿:“你等着,我连你一起告!”

蝗神:“掌嘴!”

一名蝗虫鬼役掰开崔钰的嘴,另一名鬼役一棍子戳进崔钰嘴里,棍子在崔钰嘴里使劲搅动,崔钰的喉咙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却因为棍子的阻碍无法呼喊出来。他的脸色变得青紫,呼吸急促而困难。

鬼役将棍子沿着崔钰的喉咙而下,直插腹部。

崔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挣扎着,内脏被猛烈地搅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身体内部肆虐。

他的双腿不断地踢动着,踢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沙尘暴。

蝗神得意洋洋:“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吧?只要你肯写一份忏悔书,本座就饶你一命。”

崔钰无力得探出手:“拿笔来……”

笔砚纸墨拜访面前,崔钰一把抓过纸张,深吸一口气,笔若游龙一气呵成,将笔和纸一抛,倚柱而笑。

鬼役将忏悔书呈递上来,蝗神展开那卷忏悔书望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几个大字:“讨蝗虫檄”

檄曰:

赫赫天威,煌煌神怒,小小蝗虫竟敢称神,天地为证,神鬼共鉴,吾区区文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昭告天下,共讨蝗虫!

蝗虫之害,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泱泱蝗虫,惶惶百姓,吞噬万物,毁我田禾,使我黎民饿殍遍野,国无宁日。此等凶神,岂能容忍!

蝗虫之害甚于虎狼,其群起群落,所过之处,草木皆尽,田禾皆空。民皆饿殍,哀鸿遍野。

蝗虫之灾,非一时之害,田地被食,民生疾苦,儿童饥饿,面黄肌瘦,父母心酸,泪眼望天,祈求上苍,降旨灭蝗!

今特此檄文,昭告天下,共讨蝗虫之害。愿天下苍生,齐心协力,共同抗击蝗虫。设陷阱,焚草丛,扬灰烬,以绝蝗虫之生。

此檄。

天下苍生,共鉴!

蝗神拽着两根触角,一声尖叫:“弄死他”

绝魂岭,野鬼谷。

一根木棍从崔钰的前胸洞穿而过,两名蝗虫鬼役扛着木棍抬着崔钰前进,蝗虫鬼役那两条细若枯枝的腿一弯一弹一震颤好似跳着鬼步舞,崔钰随着鬼役的鬼步舞挂在木棍上面荡悠悠。

两名蝗虫鬼役走到野鬼谷的边界便果断停步。

野鬼谷里聚集着无数天不收地不留的恶鬼,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所在里,恶鬼们为了生存毫无底线得互相啃食,甚至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会互相置换各自身体的一部分来变着花样吃。

随着谷地升起的一股黑风,凄厉的恶鬼叫声四起。

两名蝗虫鬼役面带惧色,交换眼神:“就到这里吧!”

鬼役滋溜一声拔出棍子,崔钰两眼一黑,胸口的气压骤然飙升,支离破碎的心脏嘭嘭乱跳,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鬼役一脚就将他踹向了谷底。

崔钰一路滚进谷底的污水河,这条河的污染太严重了,各种有机污染物严重超标,还伴有大量的大肠杆菌。

崔钰刚要呼吸一口空气,一股冰凉刺骨的污水便涌向嘴巴,崔钰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可那股冰寒的污水无孔不入得从他胸口的破洞窜了进来……

街道中的崔判猛然打个寒噤,那寒彻入骨的滋味让他永生难忘,赤兔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呜鸣。

崔判顿感一丝暖意,他拍拍赤兔,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赤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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