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诺亚要血溅当场，有人按耐不住了。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高文发挥山猪本色，靠着一股脑的蛮力扭开两侧的士兵，顺势夺走一把长枪，直奔欧文。
“叛徒！拿命来！！！”
“兄长！”/“高文！？”
惊诧的不光是芙洛提雅，还有诺亚。
那几乎是高文这二十年来的人生中，最迅猛的一次突袭。
其势如雷，其疾如风，电光火石之间，直取人性命的强力一击。
纹章的光芒随之闪耀，欧文顿时回身防御，冰冷的钢铁在碰撞出数十道火花之后，竟成功突破了欧文的防御，向着喉头便是一刺。
刹那之间，一丝血光随风飞舞，欧文在千钧万发之际，成功躲了过去，只是划破了脸颊。
“你这头山猪！”
欧文以重剑反击，高文则以灵巧的身姿闪躲，用撑杆跳的方式跃过欧文的头顶，落在二人中间。
高文压低身姿，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快逃！”
诺亚表情复杂：“不是，哥们！你这...”
“别说了！”高文回以一个帅气的笑容，“身为骑士，当为主君战死沙场！”
他洁白的牙齿甚至还闪了一下！
“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那又如何！当兵的，岂有打不过就不敢去打的道理！”
“愚蠢！我为什么让你们出卖我，不就是为了给你们留一条后路！”
“破釜沉舟，绝地逢生，方显骑士本色！”
“我跑个锤子我跑！我跑得过马吗！”
“你放心！我会拼上这条性命，为你争取时间！”
“我的老哥哥啊我真的...”
诺亚气得语无伦次。
在二人对面，欧文擦了下脸颊边的血，叹了口气。
“高文！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放马过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
“即便你的枪术就是我教的？”
高文略显怯色，但很快恢复如初。
“多说无益！来吧！”
“哼！”
这是一场骑士之间的对决。
欧文仰仗重甲重剑，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看似笨重，细节却十分丰富，大剑落下之处，泥沙飞散，土石惧裂，常人根本不敢招架。
高文充分依靠机动性，左右开弓，来回闪躲，利用长枪的距离或挑或刺，大杆坚韧有劲，枪尖精准有力，枪术之精湛颇有教头风范。
可惜的是，武器的优势并不足以弥补装备的差距。
数次突刺，均被那副重铠抵御，若不能直取薄弱之处，则毫无作用。
欧文明显具备更加丰富的实战经验，他没有给高文一点机会，瞅准时机，一剑劈开了枪杆，又是反身一拳，直捣高文的面门。
强烈的重击直接打碎了高文的鼻骨，他脑上金星盘旋，脚步不稳，双眼一黑，当即要倒下，可愣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撑住身体，半跪在地。
“哥！！！”
不远处，芙洛提雅惊声高喊，而怒火攻心的欧文并未念及旧情，高举大剑，正要将眼前的骑士一刀两断。
“欧文！！！！！”
稍远处，诺亚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我要跑咯！”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诺亚转身奔跑，欧文拾起地上的断枪，纹章的光芒在手中汇聚，旋即凌空一射，不偏不倚正中诺亚心脏左右的位置。
空中回荡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诺亚顽强的又往前走了两步，终是体力不支，身体往侧面一倒，径直落入水中，汇入江河，不知所踪。
眼下，唯剩满地狼藉，以及哭着跑到兄长身边的妹妹。
一个骑士走到欧文身边：“欧文大人，他们怎么办？”
“.......”
欧文看着诺亚消失的方向，似乎还没回过味。
“欧文大人？”
“...叫我领主。”
欧文掏出那枚戒指，在指尖反复揣摩。
“是！领主大人！他们该怎么办？要杀了吗？”
“...宵小之辈，无需搭理。念起忠心，颇是我骑士楷模，逐出东境，永不归返！”
“是！”
江河涛涛，黎明破晓，云淡风轻，一切归于寂静。
在哪之后，高文和芙洛提雅试着在被驱逐之前打捞出诺亚的尸首，然而水深泥多，加上欧文的人一直看管在侧，愿意接这活儿的船夫又不多，只能草草收场，最终落了个尸首全无，就连诺亚曾经赠予芙洛提雅的领主对戒，也随着他的消失没入泥沙之中。
何其漫长的一天。
到了傍晚，催促二人离去的声音失去了耐心，连最后的念想也没有，兄妹终是坐上了离开的马车。
“再一次...无家可归吗...”
把脑袋包成粽子的高文不甘心地望着守望堡，如此这般的离去，与小时候被大人们从家中带到这里极其的相似。
“至少...我们还活着。”
芙洛提雅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礼裙，怀中抱着一个简单的灵位，哭肿的眼中已经无法再流出一滴泪。
“诺亚...他帮我们买回了老宅，还疏通了帝都的关系，说我们在边境将功补过，撤销了家族的罪名。”
芙洛提雅从怀中颤巍巍地拿出那张房产证明，看得高文心中满不是滋味。
“...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死了。”
高文望着无星之夜，马车距离守望堡越来越远。
“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芙洛缇雅轻抚灵牌，眼中满是不舍。
她亲眼看见枪尖射中了诺亚。
亲眼看见他坠入水中。
却不曾亲眼见到他的尸首。
芙洛缇雅不是圣神信徒，但唯有对他，希望圣神能够保佑。
况且倘若诺亚真有打算，至少兄妹二人没有被算在他的计划之内。
或者说，是他有意排除了他们。
可能是为了保护二人。
可能是不想要累赘。
一想到后者，芙洛缇雅便觉得心里堵堵的。
“如果全在你的计划之内，希望你能一切顺利。”
她抱紧灵牌，双手合十。
“如果不是的话...希望圣神能佑你平安。”
少女的心愿融入深沉的夜色，随风远去，吹动旌旗翻涌，拂过草地摇曳，揉皱水波荡漾.......
在那汹涌的浪潮之下，不见月光的幽深水底，水流开始变得不安，一双暂且沉睡的眼睛缓缓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