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章会在说谎。”
宋威指着楚章会，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楚章会和他有杀父破家之仇一样。
从他眼神中的深深恨意不难看出，要不是在朝堂上，宋威可能已经对楚章会动手了。
魏忠贤站在皇帝身旁，看着两方人互相指责，心中十分满意。
这才是朝堂该有的样子，所有人都盯着他算什么事。
其他文武官员，也都看得起劲。
朝堂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针锋相对的争斗了。
尤其是宋威这出入官场的年轻学子，弹劾的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放在以往的朝堂中，这是极难看到的场面。
还真不愧是年轻人，果然气盛。
年轻气盛的宋威，此时已经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向着皇帝大喊道。
“此案根本不是楚章会说的那样，恳请陛下还三阳村一千二百三十一口百姓一个公道。”
宋威的声音中，满是杜鹃泣血般的悲鸣。
让朝堂上，本还在乐呵呵看戏的众人，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凄凉。
众人面色凝重的看向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的宋威。
不少人看着宋威的样子，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朱由校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宋威那句“还百姓清白”却深深的触动了他。
作为皇帝，他总算有机会直接为百姓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朱由校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从他们双方的描述中，判断出真相。
“宋爱卿不必如此，你且将你所知尽数说出。”
“倘若其中真有冤情，朕绝不会轻饶罪魁祸首。”
宋威听到皇帝的话，顿时有些哽咽。
连连给朱由校磕了三个头，才渐渐平复了心情，说出了他所知道的真相。
“陛下，此案根本没有什么乞讨的流民，这些根本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
“真实情况是，顺天府尹刘宣朋为霸占三阳村田产，联合土匪屠戮了三阳村。”
“而后当地县令受刘宣朋指使，同时也是为了保住官位。”
“联合联合锦衣卫，杀了那些土匪灭口，并且假造流民勾结土匪霸占村庄的冤案。”
听了宋威的讲述，顿时群臣哗然。
朝会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臣子们都对顺天府尹的贪婪，和县令的为虎作伥感到气愤。
朝堂上的不少官员，虽然也曾有过贪污受贿的行径。
但他们却依旧看不起，这等为了一己私利，视人命为草芥的卑劣行径。
一时间，无数鄙视的目光，都投向了楚章会。
作为当年震动先帝的案子，能如此平淡的压下去，其中肯定少不了他这刑部左侍郎的参与。
楚章会听了宋威的指责，立刻大呼冤枉。
朱由校则怒视着楚章会，满脸厌恶的质问：“你冤枉？那你给朕说说，他宋威哪里冤枉你了？”
“陛下，宋威所说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楚章会抓住机会，立刻向皇帝解释。
“当年为了保证案件公正，证据齐全。”
“我刑部上下，三天三夜未曾休息懈怠，这才查出真凶，为那些枉死的百姓报仇。”
“这些在刑部的库房中，都有卷宗记载，做不得假。”
说着楚章会面露委屈之色：“何况这件事已经通了天，先帝一天一问尤为重视。”
“我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上瞒下，从中作梗啊。”
说着，楚章会满脸怨毒的看向宋威。
“你这小人，简直满口荒唐。”
“如此朝廷重案，其中牵扯多个衙门，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掩盖的。”
“何况，你说这案子有冤情，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群臣听到楚章会的质问，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案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什么证据。
结果下一瞬，宋威身后几名顶替了刑部官员的学子，齐齐跪倒在地。
与宋威一同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我等都是三阳村人。”
“只因进京赶考，才躲过了杀身之祸。”
朱由校面露惊讶，正要追问，却被楚章会抢了先。
“口说无凭，你们如何证明自己是三阳村人。”
宋威小心的从在怀中掏出个布包，展开后露出其中包裹着的，两个泛黄的本子。
将本子向前推了下，宋威指着一个本子解释道。
“此为臣家中族谱，其中记载了家中所有族人。”
“另一本为三阳村村正所记花名册，上面记录了三阳村村民的婚丧嫁娶，家中几口，田产几何。”
跪在前面的楚章会，听到宋威的话，立刻断喝打断。
“随便拿两个本子，就以为能冒充三阳村人了吗，可笑。”
“更何况，即便你真的是三阳村人又如何？”
“你也说了，案发时你在京城赶考，根本没看到真相。”
“如今土匪已被剿灭，全村上下未留活口，你却说是府尹刘大人所为。”
“我看你就是为了政绩，在这肆意污蔑。”
说着，楚章会微微低头，避开朱由校的视线，略有些得意的看了眼宋威几人。
而后鄙夷的道：“还真以为，当了几天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听了楚章会的话，朱由校的眉心已经皱出了一个川字。
犹豫良久后，向宋威问道：“宋爱卿，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宋威摇摇头：“陛下，五天时间查这陈年旧案着实有限，能够搜集的罪证不多。”
“倘若多给些时日……”
不等宋威说完，就被楚章会的喝叱声打断。
“够了！朝政岂是儿戏。”
“我朝亿万百姓，每年都有数万人无故失踪，亦或死得不明不白。”
“难道要陛下将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那些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上不成？”
“你如此执着翻案，是在质疑先帝，还是在我大明文武百官？”
楚章会连声喝叱，说的宋威等人难以辩驳。
扫了眼几个丧失了最后希望，趴在大殿上抽噎的年轻人一眼，心中满是鄙夷。
这朝堂中讲究官官相护，哪有互相拆台的道理。
几个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居然想凭一己之力，挑战朝堂潜规则。
简直不自量力。
然而，正当楚章会要将此事盖棺定论的时候。
朱由校却忽然开口。
“魏公公，朕觉得此案疑点颇多。
“此人既然是你带到朝堂之上，那么此事交给你处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