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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郭嘉的讲解,曹昂沉思良久,觉得甚为有理。

“只是兖州和豫州,一与冀州接壤,一为刘表虎视,也大不易得。一但我们用兵,怕会引得袁绍和刘表联合。”

他皱眉看着郭嘉。

郭嘉笑着理了理袍摆:“公孙瓒虽然必败,也不见得就败于一时,可引为援。刘表坐谈之士,况身为皇族,一道天子诏令可也。”

他顿了顿,看着曹昂道:“公子此来,不正是为了剿灭死灰复燃的黄巾么?名正言顺,袁绍阴谋之辈,能奈我何?”

曹昂再次打量郭嘉,看他风轻云淡纵论天下大势,似乎无论什么难题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件可以轻轻松松解决的小事,不由大为喜爱。

只是现在为止,此人都是坐谈,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正琢磨间,一骑快马从林外奔入。

郭嘉眯眼去瞧,他石台周围的魁梧汉子纷纷刀刃相向,曹昂的亲随连忙拦住:“是我们的人。”

骑士纵马冲入近前,扯起一道尘雾,看到曹昂,翻身落马:“将军不好,阳翟城中变乱忽起,乱民冲向将军下榻的宅邸,许多兄弟被杀。小人护着刘夫人出城,半路被又一股乱民冲突,与其失散,无可奈何先来报信!”

他脸色和嘴唇俱都苍白,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气绝而亡,显然是力战而死的。

曹昂命人好生安葬,心中暗叫糟糕。

郭嘉猜到他的心思,点头说:“这恐怕是袁绍的计策,既要不动声色地救回夫人,还要给曹氏落个保护不周的口实。届时兴师问罪,以理相逼,咱们怕会颇为被动。”

曹昂点头:“不错,烦请先生上马,咱们共同回营,先看看虚实。”

计议已定,一群人直接纵马返回曹昂驻扎在阳翟城外的大营。

曹昂当即分兵部勒,下令围城观察。

兵贵神速,大军跨水度丘,将阳翟团团围合,城中涌出的乱民大惊失色,又被逼了回去。

曹昂到了城下,发现城上人头涌涌,当真不少。城门紧闭,骂战也无人回应。

守令此时也在曹昂军中,出马叫门,却迎来了数股飞箭,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奔马而还。

曹昂没好气看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平日里必然没少鱼肉百姓和军士。

城上有不少人身无片甲,显然是突然揭竿而起的民众。

曹昂出马揪住守令,一刀剁下头颅,晓谕百姓赃官已死,只要开城既往不咎。

城头上一阵乱起,但很快就被平息,之后再无声音传出,只余夕阳下猎猎作响的大旗。

曹昂隐约间看到城头雉堞孔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道孔洞随即就射出一枝利箭,他哈哈一笑随手抄住,掼在了地上。

“许子远,你别藏了,我都看到你了!我大军围城,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他扬声大喝,心想果然是袁绍的奸计。

城头雉堞孔许攸见自己行藏显露,也就大摇大摆地探出头来,对曹昂叫:“我依阳翟,只需坚守,袁冀州河内大兵顷刻便到,届时不光是你,就是你父,也将齑粉矣!”

曹昂皱眉,但猜想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过,袁绍不到,不代表许攸就没有盟友,否则他困守孤城,不说自己的大军围困,只要自己向轘辕关去封书信,河南尹大军一冲,他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在城上城下叫骂一阵,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只能回营。

数天过去,城池依然坚守,曹昂地道、土山都用过,但收效甚微。向轘辕关发信,却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不得不说,许攸守城确实有一套。轘辕无援军,可见袁绍在京中的势力要比我们想象的还大,我们兵粮不多,很是被动。”

曹昂升帐议事。

他看向郭嘉:“最主要的是,他既然敢这么坚守不出,怕是真在等待什么援兵。得防备他们出其不意。”

郭嘉低头看着眼前的几案,默然良久后,忽然伸手在空中拈了拈。

曹昂疑惑:“先生?”

郭嘉笑了:“嘉已有破城之计。”

……

……

第二天,天色阴郁,傍晚时分就下起了绵绵阴雨。

曹昂军一如既往地在垒起的土山上往城内放箭,城墙上时不时打出硕大的投石,砸得阳翟郊外满目疮痍,即使是雨水也掩不下尘埃。

城头上,许攸穿着一件薄甲,张开双臂迎着越下越大的雨水,大喜:“机会来了!大雨不利攻城,且可掩人耳目,来人!”

他叫来亲信,将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亲信,命他骑快马抄间道出城求援。

交代完这些后,许攸眯眼望着城外连绵的曹军大营,呵呵冷笑:“袁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只消一声令下,哪里没有援兵?这次就是咬不死你,也要让你掉一块肉!”

说着,他转身下了城墙,骑马奔回曹昂下榻的府邸。

府邸已经由重兵围住。

许攸挥手命守门军士散开,快步走到刘氏的院子外面。

“夫人,许攸来问候了。”

他在门外躬身问道。

不久,院子里传出刘氏微微恼怒的声音:“许先生军务繁忙,却每日拨冗来问候妾身,不觉得这样不好么?”

许攸想着紧闭的院门走近几步,按捺住声音道:“夫人关系重大,攸岂能不尽心竭力?”

“尽心竭力?”刘氏的冷哼传来,“每日糟糠为食,供水短缺,你这也叫尽心竭力?我是囚徒么?”

许攸嘴角翘了翘,伸出指甲老长的小指刮擦紧闭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诡异声响。

抱膝蹲在屋檐下,手中握紧匕首和缀彩珠花的刘氏听到刮擦声,心中恶寒。

这些日子,许攸虽然不敢开门硬闯,但每日都送些难以下咽的食物,饮水更是短缺。

每到黄昏和早上,他都会来门外一遭,总是要这样刮刮门板,像是示威又像是在挑逗,令人恶心又胆寒。

刘氏困饿不已,好在今日天降霖雨,可以接些饮用,此时再次听到这恶心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刮擦声,再也忍不住。

她攥紧了曹昂送自己的珠花,眼泪不由自主涌出,骂道:“许攸!你如此待我,不怕本初断汝首级么?”

门外没了声息。

刘氏颤颤巍巍,瘫软在地。

比之与曹昂共居宅邸的日子,她现在反而更加不安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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