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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蔡文姬带着题了诗的绢巾来到曹氏别院的时候,别院的大门已经落了锁。

她站在门口良久,才自言自语:“这就……走了吗?”

贴身婢女有些焦急,趋向她身边,低声提醒:“娘子,河东卫氏的人已经到了。”

蔡文姬低头看着手中的绢巾,将之收进袖子:“走吧。”

……

……

张让的消息来得突然,并催促曹操赶快上路。

所以曹昂毫无办法,拜别母亲之后,只能跟着曹操前往洛阳。

他们从许县出发,取道阳翟,入少室山,来到轘辕关,守关将士在验看了每人棨信之后,放他们的车辆进入。

棨信就是出入关时有司颁发的通关木符,剖成两半,一半行人持有,一半由关口掌握以备比对。合成一体,方能过关。

经过几天的跋涉,洛阳终于在望,曹操情绪很高涨。

因为曹嵩担当太尉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只需将身后几车钱帛输送西园,就可以拿到任命了。

到时候,一旦皇帝真的重组军制,曹操就可以在军队很容易地拿到实权职司。

一路上,他免不了踌躇满志,连作了几首抒怀的诗歌。

这时,曹昂和张春华的小儿女对话传来,曹操的脸不由得一黑。

本来一切都很好的,只是竖子一路上闹来闹去,还是不愿意来洛阳,让他相当扫兴。

殊不知曹昂此时也觉得骑马在前的老爹一样扫兴。

眼看就要回谯郡了!鬼知道这个叫什么张让的犯了什么病,非要自己急着来!老曹还一脸兴奋,红光满面……殊不知来洛阳可能是进死人堆……

晦气老曹!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刚被他欺负而赌气的张春华惊呼一声,于是从车窗探头出去。

此时车队已经接近洛阳城郭。

高峻的宫城遥遥在望。洛阳无城,只有宫禁,也就是说只有皇宫有城墙,外围的民居就是城郭,并无城墙。

皇城果然与其他地方不同,城墙竟然完全以青砖包裹,不似其他城池顶多角上包砖。

此时近于黄昏,太阳从西边狰狞的山脉缝隙漏入阳光,将高耸的城墙染上一层血色。

看上去瑰丽又悲壮。

曹昂回头四顾,发现洛阳郭外的郊区屋院连绵,坞堡林立,那些成片的大屋飞檐斗拱、青壁白墙,更有高高的楼台,丝毫不下宫阙壮美。

“这是?”

洛阳连郊外都这么豪奢吗?

张春华此时看到这些壮丽建筑,气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发现曹昂一副下里巴人进城的模样,不由摇头晃脑:“孤陋寡闻了吧?”

她龇龇牙,愤愤道:“这些,是十常侍的宅院。”

曹昂愣怔:“不怕皇帝看到,说他们僭越吗?”

曹操和张芙蕖同时冷笑。

张春华代为解释:“据说,十常侍怕皇帝看到,骗皇帝说不能登高,登高会虚散百姓。”

“这种骗小孩的话也信?”曹昂只觉得不可思议。

曹操呵斥他:“这是什么地方?莫要口无遮拦!”

曹昂吐吐舌头。

张春华也正色劝他:“确实,这是京城,以后要注意说话哦!”

曹昂瞪她一眼,再次环顾洛阳城和郊外的豪宅,只觉得在鲜红的夕阳映照下,雄峻的洛阳皇城仿佛一头拼命挺立的雄狮,而环绕其外的豪华庭苑却是在不停腐蚀它的烂疮……

“人云将亡,邦国殄瘁……”他又想起了陈寔引用的这句周诗。

另一辆安车里的张芙蕖听到他这句话,欣赏地看着他,嘴角翘起。

“哇!”

当车队真正进入了洛阳城郭时,张春华再次惊呼。

曹昂也不由觉得震撼。

只见宫城门外护城河的桥东立着两尊高大的铜兽,一只是天禄,一只是蛤蟆,大口中都在向宫城内吐水。

流水如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而桥西则有大型的翻车、渴乌,翻转吸引着护城河的水,洒向南北东西的大路上。

翻车即是引水洒水用的水车,渴乌是曲桶形状,利用气压差来吸引河水来喷洒。

“不管是什么时代,京城就是京城啊……”曹昂看着这些壮观的景象,不由感叹。

……

……

转过大半个城郭,曹氏的车队终于进入了皇城东的安民里。

这处临近皇城,是政府官员们的聚居地,可以说是上流人士的住宅区。

里中青石铺路,宅院横平竖直排列整齐,道路宽阔,时不时有施了绸幔的牛车走过,即使天色向晚,里中仍然行车不少。

拐过几条街道,他们终于在曹氏大宅前停下了车。

曹操下马,先行来通知家人迎接的老仆曹贵打开侧门,带人迎出。

曹操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带着曹昂、曹安民、张芙蕖等入了侧门。

宽阔的前堂阶下,卞夫人抱着出生几个月的曹丕端庄敬立。

看到曹操进来,她姣好的面容喜上眉梢,带着仆婢们快步趋近行礼。

“夫君……”

曹操先将曹丕抱在怀里,逗弄片刻:“父亲呢?”

卞夫人轻声细语:“大人在后堂。”

“我先去行礼。”曹操将曹丕交给乳母后,径直先入了大堂。

卞夫人这才恭敬向曹昂行礼:“郎君远来辛苦……”

“姨娘侍奉大人、养育小弟辛苦……”曹昂行礼。

卞夫人是曹操小妻,原本是曹氏的家伎。被曹操纳了不过数年,却也贤良淑德,颇识大体,与丁氏情同姐妹。

今年她总算有了一个儿子,就是曹丕。

曹昂介绍过张芙蕖和张春华后,从乳母怀里抱过曹丕,逗哭了他。

张春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也好奇地探头探脑。

“你看,你长得太丑,把我小弟给吓哭了!”曹昂故意不给她看。

急得张春华跺脚:“你才丑!”

这时,老仆曹贵从大堂出来,说家主传曹昂等人。

曹昂这才带着一行人去拜见曹嵩。

行礼毕,曹嵩起坐离席,快步走到曹昂身前,笑着叫他“孙儿心肝”,将他一把搂住,想要抱起他绕个圈子,可是没有成功。

曹操和卞夫人在一旁微笑,曹操道:“大人也真是,竖子已经这么大了,还如此宠他,小心闪着腰。”

曹昂对曹嵩这个祖父很是亲切,小时候调皮捣蛋,哪怕拔他胡子喂他泻药,祖父曹嵩都没有红过脸,甚至为了逗自己还故意中计。

他哼哼一声,一把抱起祖父,转了一圈:“祖父,昂长大了,该换昂抱你了。”

曹嵩连连叫喊,这才让孙儿将自己放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曹昂,掸掸眼角的老泪:“数年不见,我孙儿就长得如麟似虎,唉,长大了好啊!孙儿说得不错,以后不但祖父要你抱,就是整个曹氏也该你来抱持了!”

他拉着曹昂的手坐在席子上:“明日你阿父去西园送奉官钱,你就去拜会张君侯。呃……”

他顿了顿,在斟酌语句,怕吓到孙儿:“张君侯虽说不苟言笑,但与乃祖是至交,你只当对待族中长辈就可,莫要紧张。”

曹昂知道他说的是张让关于自己举孝廉的考核,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来洛阳就是看看老爷子你,至于说孝廉,我才不当!

不就是个考核嘛?我不一定考得过,但一定可以考不过!

只要考不过,就不用呆在洛阳!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并开始琢磨明天该怎么应付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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