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出山。
人间换了颜色。
他不得不重新了解政令。
一连两日，方才看完吴景整理的消息。
从天子东归，到执政天下，以及威慑十三州。
丹阳。
宛陵，府邸之中。
吴景挑了挑灯芯，让内堂明亮不少。
长史张昭整理好帛书，竹简堆砌在桌案上。
“舅舅。”
“子布。”
孙策揉了揉发红的眼眸，嘶哑道：“洛阳犹如深渊，某看不清楚大局，你们怎么看。”
“两件事。”
张昭略微沉默，进言道：“做一个汉臣武将，但碍于三互法与军制文书，主公要被调离江东，并且自污名讳，送孙氏质子入朝，主公未来将会止步州郡一级。”
“然后呢？”
孙策拳头紧握，极为不甘。
做个汉臣可以，但他不想离开江东，更不想止步州郡。
可是，张昭所言是衡量后的结果，他的父亲孙坚窃取传国玺，他追随袁术都是事实。
故而，他与孙氏一族还是戴罪之身。
“第二。”
张昭叹道：“朝见天子，想办法获取信任，并且以讨伐袁术，为大汉安抚扬州山越为由留在江东，待日后大汉势颓，亦或者发展江东内政。”
“子布。”
“莫要烂言。”
吴景听的心惊肉跳。
“不。”
张昭摇了摇头，笃定道：“天子控制的州郡不多，司隶，兖州，徐州三地，北方袁本初不会屈服，袁术也是如此，刘表，刘璋皆有所望，凉州更是内乱频繁，交州早已游离在外，天下分崩离析了。”
“子布。”
“如何获取信任。”
孙策抿了口酒水询问道。
“很难。”
张昭揉了揉眉心，沉声道：“闻徐州刺史吕布，是以独女吕玲绮为贵妃，才成为天子心腹，封侯新制之后，被加封为镇国将军，更是为从二品。”
“这？”
孙策脸色难看无比。
张昭再度道：“曹操能登顶庙堂，是以兖州为礼，并且全家都去了洛阳，长子曹昂迎娶万年公主。”
“呵。”
孙策自嘲一笑。
献礼，他所难啊。
江东还未彻底平定，拿什么获取朝廷信任。
至于盟姻，他有三个妹妹，但都年幼不可入宫。
“主公。”
“洛阳需要重视。”
“刘由，高承不足为重。”
张昭思忖道：“某以为，当由吴景，或者某出使洛阳，以二公子为质，并送上江东特有的产物为朝奉之礼，先获取扬州刺史一职，而后再议朝廷政令文书！”
“子布。”
吴景脸色铁青道：“仲谋焉能为质。”
“不。”
张昭抬手道：“二公子求学公羊，可以探听朝政变化，更可以获取天子信任，想要立下基业，这便是代价。”
“主公。”
吴景满是奢求的看去。
权力迷人眼，可为质，还不若安安稳稳做个汉臣。
“舅舅。”
“我们没有退路。”
孙策惨笑一声，说道：“某身后是家父旧部，更是追随征战江东的卒武，退一步便是将他们至于死地。”
“主公。”
张昭抬头道：“削减兵籍不足为虑，等请下扬州刺史之后，可以将削减的卒武编入青壮籍，或者各郡宗部，出兵之时以辎重兵调遣便可以了。”
“可以。”
孙策重整心智道。
“哎。”
吴景怅然一叹。
清楚孙策的野心无法遏制。
经历过诸侯伐董，臣服于袁术帐下。
让眼前少年的内心变得极为向往权利，想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故此，哪怕面对他的是一条不归路，依旧想要一往无前，直至为此付出生命。
至于张昭，作为徐州彭城士人。
不能于徐州入仕，也看不上吕布其人。
在江东施展自己的报复，便是他毕生的追求了。
“子布。”
孙策起身决然道：“你三日之后启程赶赴洛阳，走广陵入兖州，莫要经过淮南，某征讨山越时捕获不少野象，你带着作为朝奉之礼。”
“诺。”
张昭恭敬道。
吴景咬牙道：“主公，是否换人为质。”
“不成。”
孙策摇了摇头，说道：“只能是仲谋。”
“够分量吗？”
吴景拂袖恼怒，道：“曹操以自身为质，曹子脩更是娶了万年公主，最后还是被禁为朝臣难出洛阳，兖州更是被瓦解，主公难道真的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舅舅。”
孙策神情中满是愧疚。
“够了。”
“莫要称某舅舅。”
吴景抬手打断，嘶哑道：“多年前，你便以仲谋他们为质，压在了袁术麾下，得以传国玺换回，日后你拿什么从洛阳换回仲谋。”
“某……！”
孙策眼中羞愤万分。
“张子布。”
“祸乱江东之贼。”
吴景怒骂一声，拂袖朝着堂外走去。
孙策的决然，让他难掩凄凉，今日能放弃孙权换取立足江东，来日便能放弃其他人。
如此算来，还不入直接举起反旗。
拟写檄文，以曹操鸠占鹊巢，清君侧之名立起江东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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