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个和顾影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
照片上的男人要更成熟一些，皱着眉，目光如炬地盯着镜头，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身子站得挺拔。
比起作为驾驶员的顾影自，这个男人更像是某个大国的外交官，身上的气势严肃而又凌冽。
领导派头比杨羽还要足。
“他的名字叫顾尚瘾。”
郭靖说，“我在数据库里看到了他的信息，只有短短几句话，具体的身份完全没有录进去，不过……”
她顿了片刻，接着说道：
“他大概是你的哥哥。”
车间里的气氛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顾影自完全没有预料事情会是现在这样的进展。
上一秒，大家还在谈论着世界政事，分析着辉夜姬的目的是什么。
下一刻，话题就扯到了某个人的家庭关系上，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哥哥。
顾影自茫然地盯着照片上的男人，仔细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可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有关于这个哥哥的一点信息。
自从穿越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翻看着这具身体所携带的记忆。
但是没用，他甚至已经回忆到了6岁依旧还在尿床的糗事。
可记忆中，他一直和幸存者们生活在避难所里边，举目无亲，身边都是和他一样每天都在拼命活下去的幸存者。
“你怎么确认他是我哥哥？”
顾影自不得不怀疑起这个所谓哥哥的真实性。
“看这个。”
郭靖缩小了照片，点开了旁边的一个文档。
顾尚瘾，男。
基因编号S0916。
顾影自的哥哥。
文档上只有3句简单的话。
但只是3句话就再次让顾影自认识到了自己的特殊性。
喵的，人工智能都把他的名字当作了介绍别人身份的形容词，还有哪个人类能有这样的待遇。
“万一只是同名呢？”
顾影自抱着最后的侥幸，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他的哥哥，他的记忆里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他可以肯定，当初继承这具身体的时候，脑海中的记忆也被完美继承，绝对没有一丝的疏漏。
“正常的幸存者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表现得很开心，毕竟在灾难中还能听到自己亲人的信息。”
郭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开心，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恐慌……明明被人工智能盯上的时候伱都还很平淡。”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所谓的亲人，他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更像是冲着和我争家产来的。
顾影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底抱怨抱怨，要是说出来的话，大概下午就会被杨羽找来的心理医生带到咨询室里。
——无论是驾驶员还是守卫军，大部分都会因为长时间的提心吊胆而患上各种心理疾病，所以这个基地里奢侈地配备了几个心理医生。
“我并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章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她是个急性子，“事实就是，这个世界上能叫顾影自这个名字的人屈指可数，能被两大人工智能同时盯上的顾影自，恐怕除了你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顾影自怜，好好一个成语被生生拦腰砍断，叫起来很拗口的。”
章鱼继承了郭靖的毒舌，“其实我觉得叫顾影都比你现在的名字好听。”
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说了太多的题外话了？”
杨羽挠着脑袋，“我们还是先来聊聊这个顾尚瘾吧，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下达的指令是找到顾影自，利维坦的数据库里储存的却是顾尚瘾的信息？”
“谁知道呢，人工智能自从脱离了人类的掌控后，就很难再摸清它们心里在想什么。”
朝朝摊了摊手，“也许是觉得在上亿的人口中寻找一个目标太渺茫了，所以就设立了一个参照物。”
“毕竟即使世界上有许多个顾影自，但有一个叫顾尚瘾的哥哥的顾影自只会有一个。”
不得不说，平时看起来最不着调的朝朝，却在此时提出了最有可能性的猜测。
几人都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好了，我们接着看后边的东西。”
所以，这么久了，你还没进入正题吗？
顾影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还以为刚刚看到的东西已经就是全部的内容里，没想到后边还有。
郭靖深吸了一口气，使了一个眼色，杨羽和咸鱼了然，走到顾影自的左右两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张姝祺握住他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你们……”
“虽然你一直否认顾尚瘾是你的哥哥，但我猜测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逃亡生活让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只要看到一些画面就会想起缺失的记忆。”
郭靖说，“所以为了避免意外，就请你先忍耐一下吧。”
“那么，做好心理准备。”
郭靖用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手掌放到了设备上的另外一个按钮上。
她犹豫了许久，回头看了顾影自一眼，还是按了下去。
屏幕上的文档被切换成了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主角还是那个严肃而又凛冽的男人，只不过他在屏幕上的处境并不好。
双手被挂在吊架上，腿则被绑在了一起，赤裸着上身，镜头的前边，在他的胸膛上，布满了各种狰狞的伤口。
一层层疤痂累在一起。
背景是黑色的，应该是在一个牢房里，他闭着双眼，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郭靖一直在注视着顾影自，可他除了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再次按下了按钮。
照片被切换到了下一张。
这次，顾尚瘾的状况要更差了。
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姿势，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胸膛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透明的手指粗细玻璃导管。
它们被深深埋进了男人的血肉里。
他张着嘴，像是在喊着什么，可照片是无法传递声音的，顾影自只能感觉到男人应该是在发泄着愤怒。
下一张。
再下一张……
每一张照片的背景都是一成不变的黑色。
顾尚瘾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上一张照片他的身上还留存的伤痕到了下一张就被另外的伤口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