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眼中,修仙者们高高在上,一心只道修炼。
其实不然。
修仙者不是苦行僧,也有七情六欲,且大多欲望还挺强。
因此,在修仙界中,花楼的数量并不比凡间少,遍布了各大仙城。
花楼的接客女修,大致分这么几种。
其一,常驻。
这没什么好说的,多为散修。
散修们缺乏宗门资源,不能精进技艺,大多穷困潦倒。为了修仙之路走得更远,只好出卖肉体。
其二,兼职。
此花费极高,远远超出第一种。倒不是容貌相差太大,而是身份特殊。
陪你缠绵之人,可不是无名之辈,身后都有宗门或家族的势力。
美色是女人的优势,修仙者也不例外。
这些女修多为普通弟子,想出人头地,却不受长辈重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好自己偷偷出来挣外快。
有趣的是,考虑到今后还要抛头露面,接客时,女修都不以真容示人,拿面纱掩盖。
但寻欢作乐的男修呢?
他们追寻的是心灵上的发泄,想要的,是让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宗门仙女,在胯下承欢。
更有甚者,寻欢前特意指明,必须穿上宗门道袍,以增加情趣。
每次在办事之前,顾客男修都会特别细心,将对方的身份令牌细心查验,防止对方鱼目混珠,让自己当冤大头。
还有最后一种,由花楼自己培养女童。
从幼年开始,女童们被圈养在秘密庄园。衣食无忧,每日只需练习琴棋书画,以及各种讨好男人的套路。
等成年后,挑个日子,在花楼宣布出阁,献出处子之身。
每每到这种时候,都是花楼最热闹的日子,引得城中男修竞相前来,竞价首夜。
除了出阁,便是当成炉鼎贩卖,如陆景川眼前少女一般。
“娘...娘一向待我非常好。”
少女叙说过往,哭得梨花带雨。
“我不喜琴棋书画,娘不会勉强;我讨厌专研什么媚术,娘也说没事儿......”
“可是,可是...”
“不久前,我听他们偷偷说,娘会把我卖了。我不信,就去找娘,娘却突然换了张面孔,把我关起来......”
说到这里,少女又止不住痛哭。
陆景川是个合格的聆听者,表情专注,时不时附和两声,极为温柔。
受此影响,少女远不如一开始紧张,尤其是讲述童年过往时,说得事无巨细,谈兴很高。
陆景川突然发现,此女看上去沉默寡言,实则在二八年华这个岁数,活跃得很。
只不过,他略感失望。
少女说从记事起,就已经在凝香楼了,对腰后的图案从未在意过,与陆景川的推测有些不符。
等少女说完,两人各怀心思,在烛光中,都沉默不语。
反而是少女先开口。
“你...你是不是在找人?”
“嗯?”
陆景川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对我身上的胎记,非常...非常在意。”
自敞开心扉后,少女明显活跃了很多,而且陆景川此时彬彬有礼,忍不住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不瞒你说,近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
陆景川想留少女在身边,心思急转,一个感人的故事脱口而出。
在他嘴里,妹妹与自己感情深厚,却在幼年时被仇家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少女今日经历了太多悲欢,情绪非常敏感,泪点极低。
陆景川随意将“寻亲”的故事润色一番,对方又联想起自身的遭遇,泪流不止。
待陆景川说完,少女胸口依然起伏不定。
“其实...我挺羡慕令妹的。”
擦了擦泪珠,少女哽咽道:“虽不晓得令妹如今遭遇,但最起码,远在他乡,有哥哥挂念...而我呢?偌大的修仙界,别说亲人,连个好友都没。就连我一向爱戴的娘,都把我卖了......”
陆景川的情绪被感染,柔声道:“诚如你说,修仙界这么大,但你我能在黑市上相遇,这就是缘分。你若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成哥哥,由我养你。”
说到这里,陆景川突然想起什么,抱拳施了一礼。
“方才我寻妹心切,行为实在鲁莽,请你莫怪。”
陆景川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来,少女又想起方才身无寸缕的场景,羞的面色通红。
扭捏了一阵,才不确定道:“当成...当成哥哥?真的...真的可以吗?”
陆景川笑道:“你不愿意?”
“不是的,不是的......”
少女慌得连连摆手,小脑袋垂下思考,过了半晌才抬起来,神情有些黯淡。
“还是...还是算了。”
“哦?”这次陆景川真的吃惊了。
少女苦笑:“你在黑市上一掷千金,想必是出自命门望族。而我呢?只是一介风尘女修。日后若让他人知晓,你有我这么个妹妹,如何在修仙界立足?”
陆景川感慨道:“难道,你想离我而去?”
“我是你花高价买下的,今后就是你的人。”
少女突然起身,缓缓拜倒:“兄妹之事,我不敢奢求。只求少爷,能让我做一贴身婢女,常伴左右。”
陆景川连忙去扶,少女脸上泛起红晕,又道。
“哪怕...哪怕炉鼎之事,我也心甘情愿。只希望,待我的价值被榨干时,少爷能别赶我走......”
“你...你这又何苦?”
陆景川听得又感动又气恼。
留此女在身边,他另有所图,但也着实同情对方身世。兄妹之说,乃真情实意的请求。
陆景川又劝了一阵,少女却死不松口,头一回表现得如此倔强。
“罢了,随你。”
陆景川叹了口气:“名分乃表面之物,我待你如何,日后你就会明白。”
“多谢少爷成全。”
少女终于高兴起来,又道:“我...我还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请少爷费心,赐我个新名字。”
“取名?”
陆景川有些惊讶,不由看过去,对方也仰着小脑袋对视,眼神中极为坚定。
陆景川豁然明了。
以新名示人,她这是想告别过往,涅槃重生啊。
陆景川皱眉沉思,在房中踱起步子,用尽腹中所学。
此女虽遭遇诸多不幸,看其态度,骨子里倒是个乐观之人,如小草那般坚韧。书中有云,草木茂盛,可用“芊”来表达......
想到这里,陆景川眼前一亮。
“芊芊,此名可好?”
“芊芊?”
少女一怔,喃喃默念几遍,展颜一笑:“真好听,我好喜欢。谢少爷赐名,今后我就叫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