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向秦子豪走来，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令人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凉。
报着尝试的心态，秦子豪呼唤道张宁的名字。
可是张宁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手中紧握着那两柄钝器。
秦子豪咽了一口唾沫，犹豫片刻后，改用相对暧昧的称呼去呼唤张宁。
可无论秦子豪用怎样的称呼去呼唤。
张宁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样走来。
秦子豪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几乎是秦子豪后退的瞬间，张宁突然开口笑了起来。
虽然她的双眼发红，但是当她笑的那一瞬间。
秦子豪就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好好好，你玩我呢！”
张宁的表情突然就正常了起来，除了发红的双眼以外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她笑着走过秦子豪的身边，满脸得意。
就像成功戏耍了自己伴侣的小姑娘。
“你之前怎么说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害怕，现在呢？骗子！”
那都是先前从徐州来的路上为了讨张宁开心随口说的花言巧语。
黄巾军的传闻中，张宁身上的神秘力量会让她杀红眼，变成一个敌我不分的怪物。
从张宁嘴里得知此事后。
秦子豪是想都没想，发了个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誓。
这玩意虽然老套，但是用来对付张宁这种从别说谈恋爱了，就连男人都没接触过的小女生就是特别有效。
就因为这句话，张宁对秦子豪的好感度几乎是一下子就上了几个台阶。
她也知道女孩子要矜持，可是秦子豪用来哄人的话实在是太中听，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哄人的话谁都会说，只是这个时代，没人能说的像他秦子豪这么顺口。
可是话又说回来，一但真的到了张宁杀红眼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害怕？
即便是张角来了，他也得害怕。
秦子豪狡辩道。
“我才没有害怕，我哪里害怕了？”
张宁才不会轻易相信秦子豪的狡辩。
她小嘴一嘟囔，向前走得好好的，突然转过身来倒着走。
一双腥红的双眼和沾满全身的血迹着实有几分恐怖。
“没有害怕，那你刚刚往后退什么？连我都怕，以后要是上了战场，岂不是要当逃兵！”
秦子豪赶忙反驳道。
“人在第一次接触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的时候，抗拒是本能的反应，这是没办法的，等我适应了，就不会怕了。”
张宁主动向秦子豪发起对视。
在有所经验之后，秦子豪自然是敢于直视张宁的眼睛。
见秦子豪已经不再害怕。
张宁突然停下来，魔怔了似的，脚步快速挪动向秦子豪凑近。
有了前车之鉴后，不管张宁怎么装神弄鬼，秦子豪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往后撤了。
他迎上去，和凑过来的张宁迅速贴近，若不是张宁及时躲开，指定得反过来被秦子豪抓住。
见自己的捉弄不成，张宁当即和秦子豪打闹了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一样。
一番嬉闹之后，张宁快步走开。
“骗子！”
嘴上什么都可以说得出来，但是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张宁的步伐渐缓，很明显是刻意在等秦子豪追上来。
秦子豪知道，无论自己现在怎么解释，张宁都绝不会听。
小女生最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她们更偏向感性地思考问题而不是理性地思考问题。
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尽快破局。
秦子豪快步追上张宁。
这三两步之间，他心里已经想到了一套成熟的方案，女孩子嘛，无非是哄。
张宁猛地转过头来，那双腥红的眼睛实在可怖。
但是这次，秦子豪强装镇定，稳住了。
见秦子豪没有被吓到，张宁只好加快步伐往前走。
秦子豪则快步跟上去。
主动将张宁的手牵住。
一阵灼热的感觉从张宁的体内迸发而来，直击秦子豪的五脏六腑，这阵高温令人难受。
他不由得牵得松了一点点。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杀红了眼，你会不会伤害我？”
张宁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骤降，他更发现了秦子豪在牵住自己后，一瞬间表现出的不适感。
黄天业火的力量就像杀戮光环一样保护着张宁，但凡有人接触她，都会被业火灼伤。
业火的强弱程度随着张宁自身的情况改变。
往往在杀人之后，业火的灼热程度会来到顶峰，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身穿布甲的山匪也不能避免业火的侵蚀。
不等张宁开口询问秦子豪是否有所不适，秦子豪便强顶着业火的侵蚀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
虽然秦子豪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张宁完全知道，他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张宁猛地将自己的手从秦子豪的手里挣脱出来。
她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倒垂如瀑的长发也跟着左右晃动。
“我才不会杀红眼呢，我这身力量从来就没失控过。”
秦子豪当即追问。
“我是说，如果你杀红了眼。”
张宁本想回答不会。
但是仔细一想，就这么回答多少有点太吃亏了。
她犹豫了片刻。
将自己灼热的手伸向秦子豪。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杀红了眼，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怪物，你还愿意牵我的手吗？”
流言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它的传播性。
而是受害者最亲近的人因为流言的内容而对其产生偏见。
一直以来，张宁都不在乎黄巾军中那些好事者编造的流言。
毕竟张角是不会相信的，黄巾军里，张宁一直以来也只在乎父亲的看法，从不在乎别人。
但是眼下，她的世界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她变得开始在乎了。
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张宁，发自真心地想要把这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承受业火的男人留在身边。
“难道，你要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留言，就当逃兵吗？”
张宁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双眼也开始渐渐褪色。
可光是站在张宁身边，秦子豪就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浪袭来。
但是心一横，他还是选择了牵张宁的手。
“开玩笑，我从来不当逃兵。”
一大股灼热的能量从张宁的手中迸发。
它们直击秦子豪的五脏六腑。
为了对抗这股热流，秦子豪不得不停下脚步。
张宁意识到秦子豪的躯体没法承受自己身上的业火。
她想松开，但是秦子豪却捏的更紧了。
“怎么，你要当逃兵了？”
黄天业火的力量迅速从张宁的身上导向秦子豪的体内。
他微微的一个喘息，都能吐出大量的雾气。
张宁腥红的开始迅速褪色。
回到本来的模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子豪现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不想和张宁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所以，你会伤害我吗？”
张宁抿了抿嘴唇。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能够承受黄天业火的人。
“父亲常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天命，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天命呢。”
秦子豪思考了一下。
手都可以随便牵了，那距离亲一下还能有多远？
根据他历来的经验来看，不远了！
“那，亲一下你的天命怎么样？”
说着，秦子豪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张宁顿时羞红了脸。
她猛地一撒手，快步跑开，但是秦子豪这下是真的有点追不动了。
人类说到底就是一团肉，肉是可以煮熟的。
长期承受高温会导致五脏六腑熟化，进而死亡。
他只能慢慢走。
边走边做深呼吸，让体温在空气中散去，慢慢回到正常。
作为拥有一百多点耐力属性的未来人。
秦子豪尚且不能完全承受黄天业火，当世之人，恐怕是碰一下都得出事。
幸好秦子豪以前有在艳阳天进行长跑的习惯。
他的身体在对抗瞬时高温方面有一定的既往经验。
“这怎么比夏天跑二十公里还热。”
一时间，秦子豪只觉口干舌燥，体内全部的液体都被调用来散热了。
业火在他的体内盘踞，不断地侵蚀着。
好在，江东之地多河流丘陵，不远处正好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张宁一回头，发现秦子豪不见了。
她焦急地赶回来寻找，这才在官道不远处的一条溪流边发现了他。
从官道走到那溪流边大概有五十步的距离。
张宁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踩入泥地，走过农田的缝隙，来到秦子豪的身边。
“你没事吧？”
秦子豪用溪水洗了一把脸，这才缓解了体内的灼灼热浪。
“刚才感觉就像，五脏六腑在燃烧一样，现在好多了。”
张宁把双手插入溪水中清洗。
几乎是一瞬间，她手上的血迹就顺着溪流脱落了。
坐在溪边泥地里的秦子豪又捧起一捧水，打在脸上搓了搓。
“来！我再试试。”
不等张宁反应过来，秦子豪便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捏得死死的，甚至不容张宁挣扎。
“我发现一个规律，你双眼发红的时候，体温就会很高，然后你的眼睛像现在这样，体温就不会很高。”
从来没有人发现张宁的体温与她的瞳孔颜色有关。
因为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尝试，更没有人会关注张宁的眼睛。
“你看，我现在就没事。”
秦子豪的呼吸很平静，即便股股热浪从张宁的体内涌入他的身体，他也完全可以承受。
张宁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秦子豪的身边。
“事实上。。。。”
事实上，张宁双眼发腥的时候。
周遭的生灵但凡与之有所解除，就会被业火缠住。
根据接触时间的长短不同，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若只是短暂触碰。
在接触的瞬间因为刺痛感而立刻收手的话，就只会感到浑身炙热，一时间难以平复。
稍作休息，多多饮水，接触者就会好很多。
可一旦在接触后没有立刻收手而是有所停留。
业火就会冲进接触者的五脏六腑。
惨状各异，有的人当场就会吐血身亡，有的则会被折磨致死。
其惨状就像是被无形之火缠住了一样。
张宁本以为秦子豪在听完这些之后会迅速撒手。
但是他没有。
“所以你体内这个奇怪的力量，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张宁本来不想告诉秦子豪。
但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真挚了。
“是，一出生就有的。”
秦子豪凑到张宁的身边来，阵阵热浪向他袭来。
张宁退无可退，因为她但凡挪动一下，就会坐到农户的作物。
“那妈妈呢？”
张宁犹豫了好一会儿。
这才慢慢地讲出那段，自己被一众邻里称之为丧门星的历史。
讲到从来没有奶娘人敢给她喂奶的时候，她很平静。
讲到从来没有小孩敢和她一起玩耍，更没有人敢像秦子豪这样牵她的时候，她更加平静。
一出生就带着异象的孩子被称之为丧门星。
幸好她是生在了张角的家里，但凡是普通人家，早就被拿去活埋了。
“父亲说，业火是天赐的礼物，可是我不想要这个礼物，它除了伤害我身边的人以外，什么都不能做，母亲也因为生我，死掉了。”
死掉了三个字从张宁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感觉。
她已经看惯了生离死别。
和张角一起游离十三州的岁月里，她见过了太多死人。
被打死的人，饿死的人，累死的人。
死亡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极其平常。
张宁对苍生并无过多爱意。
她只知道，父亲想要守护这些人，这些被官家和灾难反复折磨的人。
走遍十三州，张宁还是不能理解父亲的想法。
她救济过很多很多的饥民，但是她从来不在乎，这些饥民能不能活过明天。
张宁只知道，给他们一口吃的，让他们活过今天，就行了。
“我不想你死。”
这还是张宁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
但是秦子豪不是。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值得留恋的东西太多了。
“真巧，我也不想我死，我们真是心有灵犀，简直天生一对。”
秦子豪以前用来逗小姑娘的技巧，突然就对张宁不管用了。
她既不反驳，也不笑。
“父亲说，你的命格很高，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想要嫁给你，你可以不可，先娶我。”
张角给秦子豪算过命，当时直接就给他吓了一大跳。
这卦象的具体内容张角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最多也就是告诉张宁和张宝，秦子豪的命格很高。
具体有多高，张角没有透露。
秦子豪不相信什么命格不命格的。
“先别说命不命的，如果什么都命中注定的话，那我还造什么反呐，直接躺着不就好了，再者说，我们那儿，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多了是要坐牢的。”
现代的法律当然管不到穿越者，但是道德可以。
道德也确实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益。
但是可以让一个人更加具有魅力。
张宁抿了抿嘴，问道。
“那你，会娶我吗？”
秦子豪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毕竟这个问题来的多少有点快。
张宁赶忙补充道。
“你娶了我，我就让父亲给你兵权，让你当大将军。”
一个人倾尽所有去奔赴一段感情往往会一败涂地。
但是如果一个曾经一败涂地的人被另一个人倾尽所有去奔赴。
一切就会有所扭转。
秦子豪苦笑了一下。
“既然你这么想得到我，那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得不到呢？当然啊，我肯定不是为了当你说的什么大将军。”
张宁一下甩开秦子豪的手，从小溪边跑回了官道上。
“骗子！”
追逐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过了好一会儿，秦子豪才追上张宁。
两人在官道上并行。
趁着秦子豪在专心计算着取回马匹后，两人回到黄巾大军所在需要多少时间的时候。
张宁凑过来，踮起脚亲了他的脸一下。
“我们可以慢慢走，明天再回去也不是不行。”
在张宁和秦子豪走后。
李三等人的尸体被百姓们丢在荒野之中任其腐烂生蛆。
街市也重新运行了起来。
走在官道上，秦子豪轻轻捏着张宁温热的小手。
他想起了一些有关于三国的传说。
张角能改天换日驱雷掣电已经是被验证过无数次的事实。
那么诸葛亮七星坛祭风。
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
周公瑾琴瑟风火破雄兵。
关羽张飞，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刘备，左手擒张飞，右手遏关羽，三人萍水相逢仅凭实力便折服二神将为生死兄弟。
......
“想要一统三国，多少还是有点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