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引擎。
徐寒驾驶着桑塔纳按着导航的指引，来到了韩警官所说的麦子地和房牙口交界处，在地图上的图形大概判断出来纸厂在哪，在那四周找了一圈发现一个被黄色警示带保护着大门的废弃纸厂。
将车停在一边。
厂房门口挂着掉色了的不锈钢牌匾：永泰造纸有限公司。门卫室已经破败不堪，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玻璃。地面上的黄土上布满杂乱的脚步印，一直延伸到厂子里面。
徐寒掀起警示带顺着脚印进入厂房里，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脚印最后止于一个车间门口，靠近时要穿过腰那么高的杂草丛，他差点踩到草下隐藏的泥潭里。
车间红色金属大门上有几个弹坑，表面红漆锈迹脱落，露出内部的银白色金属。
嗯？这些坑很新。
这里就是发生枪战的地方了，看起来当时情况挺危急的！
徐寒观察余光扫到角落里发锈的小型车床边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后方的墙上不高的位置也有被喷溅上去的血液。
他心里暗暗想到。
在车间里一楼转了一圈，地面和化工池里很干净。
上了二楼，控制室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估计这里就是团伙的驻扎地。
墙上本来是一片灰色，但是有三处位置明显跟其他位置颜色不同，是被人用被背蹭出了白色的原本墙面。
但是怎么就有三处痕迹，难道这里当时就只有三人被关押吗？
不过也是，如果五人都在的话，那么警察就会全部救出来。
徐寒想了一会儿，就出了控制室走进一间侧室，一股尿骚味传来，地面上还有没干的排泄物。
咦，真脏。
徐寒捏着鼻子，把门关上，离开了那个房间。
出了车间，徐寒并没有找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但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思维盲点。
如果按正常人贩子的思想来说，抓到人的第一时间是将五人化整为零用特殊渠道处理，快速变现，避免夜长梦多。但歹徒却硬生生拖了半个多月，最后被警方捣毁一个窝点救回了三人，显然对方不是为了钱，这让徐寒更确定了项新诚就是为了王宇这个人，也没想杀害王宇，因为杀王宇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多事。那么被救回的三人的作用，也就是被用来拖着警方力量，便于他将王宇运往某处，大概率就是国外了。
可是这里应该是四人啊，或者将四人分开看管到不同地方，更能有效地拖延警方找到王宇。
突然一个想法在脑海闪过，徐寒瞬间意识到，对方的人手不足！不然不会将三人集中看管。也不知警方抓了几人，他相信警方抓到的人并不多。
那么父亲没有和三人在一起，想来是被带走有别的用。
那么他们要用父亲做什么呢？
徐寒坐到门卫处的水泥台阶上，扶着脑袋沉思着。
想了很久，他看到了角落的蚂蚁洞附近转悠着几只蚂蚁，他们过冬需要提前准备粮食。
他好像知道父亲对于对方的作用了。狡兔三窟，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留后路，在对方犯了这事儿后，警方已经下了通缉令，他们无法在龙国立足，只要被人发现，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牢狱之灾，所以他们需要逃离到境外。而王宇只会在境内被转交，当王宇被交出去后，他们逃离龙国万一遇到意外，可以用父亲来威胁警方，博得一线生机，所以他们需要带上父亲作为人质。假如说在境外转移王宇，他们时不会多带一个人当累赘的。
而背后之人许诺的也不是在国内的好处，有可能就是外国合法身份和大量资产。他们在龙国做着掉头的营生，国内不会给他们好下场的，更何况杨梅已经是黑名单了，他们迫切的需要王氏集团的能量帮助他们在国外安定下来。
想到这里，他需要验证一个事情，就是这次警方抓到的歹徒人数。
得去找一个人来帮助自己，排除掉和他有矛盾的张队，不让他参合这个案件的王叔和不一定能见面的副局长，就算见到了也不会给徐寒讲这些事儿的，他想到了韩警官，上次他去问案件情况的时候，是她给副局汇报的消息，可以从韩警官那里套取一下信息。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回到城里估计都天黑了，刑警一般下午6点前下班，但这时是特殊情况，应该不会那么早下班，现在回去警局门口蹲一下韩警官，还是来得及的。
于是发动车辆返回市里，将车停到警局门口，徐寒开始百无聊赖地开始等待。不得不说苗疆天黑比他老家要晚出将近一个小时，经度比他老家低出了15度，按时间来看他老家已经天黑了，这里太阳刚刚落到地平线下，徐寒到警局门口时天还没黑。
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北回归线的夜空要更加纯净，空气很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看着星空，徐寒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安静。
等了好久。
……
晚上11点半。
警察局门口传来动静，徐寒定睛看向那几人，在他蹲点的期间有好几批警察陆续离开警察局，但都没有韩警官。
一行人从警察局门口走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们难得的放松下来，谈笑着要一起去吃夜宵，徐寒一眼就看到了扎着高马尾的女孩，那就是韩警官，身边还有王叔。
终于出来了，徐寒等着有点儿烦，虽然说不困，但蹲守将近5个小时一般人还是耐不住烦闷的。
活动了一下身子，就下车跟着他们到了一家面馆，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面馆。
徐寒在门外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观察着他们。
警察们一人点了一碗面吃了起来，谈论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徐寒站的位置是马路对面，根本没法听到。
一群人埋头干饭，吃着吃着。
“嗯？”
王叔突然停下筷子向徐寒的位置看去。
“怎么了？王叔？”
身边人问道。
王叔观察着徐寒那边，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状况，摇了摇脑袋回应了那人的问题后就继续吃面了。
“没事儿，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估计是最近神经太紧绷，出现幻觉了，继续吃吧。”
阴影里，徐寒心脏跳个不停，喘着粗气，他差一点就被发现了，本来他蹲在角落两只手托着下巴欣赏着几人干饭的样子，吃的很香，给他也看饿了，看着看着，突然王叔把头转过他这里，给他吓个够呛，连忙翻滚一圈躲到墙后面，也多亏了他的反应力，不然就被王叔发现了。
拍了拍身上的土，心里感叹道，不愧是老刑警的第六感，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啊。
当一个人被别人将视线放到身上时，就算是背着那人，也会产生一种不适感，这是远古人类留下来的预知危险的能力，现在大部分人已经退化了，但是还是有人这项能力很强，就像是老刑警这样时不时处于危险中的人。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身上很狼狈，巷口有一摊污水，他翻滚时没注意，沾了一身，搓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擦干了胳膊上的污水，但黑色的外套还是有着明显的湿痕。苗疆的冬天，气温并不会低于0度，所以水不会结冰。
那边吃完饭在门口分别后，要各自回家了。
徐寒跟上韩警官，但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年警官陪着她走在小路上。
好不容易等到二人分别，徐寒快步从后方向寒警官跟了上去……
砰！
韩警官感觉到身后有脚步接近，目标是她，直接回头，抓住徐寒的肩膀，一套熟练的过肩摔，直接将徐寒放倒在地上，反手摁着他，徐寒的体重并不重，过肩摔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需要巧力，加上韩警官的突然袭击，徐寒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轻易的制服了。
“哎呀，疼疼疼！”
徐寒的胳膊被韩警官反手押着，疼的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徐寒？你跟踪我？怪不得王叔说有人看我们，原来是你。”
韩柔看清了徐寒的面庞，但没松手，发出冷声。
“说吧，跟踪我什么事？不然不把你押到派出所！“
“韩姐，你快松手啊，我是打算问你点事儿，关于我爸的。”
感觉到韩警官力度又加大了一分，徐寒的语速加快了几分。
听徐寒的语气不像是撒谎，于是韩警官松开了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抱起双臂，与徐寒保持着距离，这是很典型的防御体态，开口对着他问道：
“你问什么事？”
“嘶……我问一下张队那次行动抓了多少歹徒？”
徐寒揉着手腕从地面爬起身子，拍拍衣服，肩膀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姐看着瘦了吧唧的，手劲真不小啊。
“你问这个干嘛？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吗？”
韩柔皱了皱眉头，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徐寒，满脸疑惑。
然后徐寒跟韩柔说了他在纸厂的猜想。
听完徐寒的话，韩柔眉头舒展开来，走到小区门口的长条椅坐了下来，这里的灯还亮着。
“你说的跟我们警方猜想的一样，张队这次抓到的歹徒并不多，只有五个，其中有个直接被击毙了，我们做出相应的安排了。你没事儿吧？”
徐寒此时很是狼狈，一条手臂满是污痕，衣服上也都是泥土，刚刚被按到地上脸上又粘了很多土，更是狼狈了一些。
“我倒是没事儿，你们咋安排的？”
韩柔忍不住笑出了声，戏谑地看着徐寒。
“小弟弟，你在想什么呢？这种事儿我能告诉你？”
徐寒有点儿尴尬，摸了摸鼻尖，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了，然后用比之前低了一点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啊，韩姐，我就是太担心我爸了，就没多想。”
“倒也没事儿，我家就在后面，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一身衣服。”
“你还有男人的衣服？”
“想啥呢？我弟的，他上高中，和你身材差不多。”
“你还有个弟弟啊？”
“嗯”
“学习咋样？我学习老好了。”
“哦，还行，就是不怎么听话。”
“……”
两人很快到了一个单元门口，韩柔让徐寒在楼下等着，就上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身衣服下来了，外套，裤子，卫衣很齐全。
“谢谢你啊，韩姐，衣服我明天给你送回来，能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然后徐寒和韩柔交换了联系方式，她的聊天软件的昵称是‘韩柔’，很好听的名字。
看着这么齐全的衣服，徐寒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韩姐，你弟弟住在一起吗？”
“嗯，和我住一起。”
“为什么不和爸妈住一起啊？”
韩柔听了徐寒的问话，脸上忍不住地露出一丝的悲伤，鼻翼抽动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徐寒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有点儿在意不过去，就拉了拉韩柔的袖口，开口说道：
“韩姐，你先上去吧，外面挺冷的，别着凉了。”
“嗯。”韩柔缓过来神，开了单元门就上楼去了。
……
徐寒抱着衣服看着韩柔上去后，等到楼道的声控灯逐渐都熄灭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换上衣服，味道跟韩柔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很香，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洗衣液。
走在夜晚的路上，已经过了12点，路灯都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摸黑找回警局，用钥匙打开桑塔纳车门，坐到车上回想着今天一天的事情。
他首先从副局长那里得知了父亲五人被救回三人。
然后从张队口中套出了项新诚是绑架父亲的绑匪头目。
出了医院从孙大爷口中得知了王二毛的真实身份，是王氏集团隐藏的下一任继承人。
后来去到纸厂，想到了一些思维盲点，最后从韩柔口中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父亲到苗疆出差，因为原来的司机受伤，不幸地被选中代替那位司机陪着王宇这个销售经理来浦洱谈生意，但是这次出差谈判就是王天强的阴谋，他通过当地的犯罪团伙，来帮助他控制住王宇，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不过也好，至少父亲对于犯罪团伙来说还有价值，至少在他们逃出境外前不会轻易残害父亲的性命。
但是当他们逃出境外后，父亲就会凶多吉少，他不是不相信警方的能力，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不能干看着，他要为父亲做一些事情。
反正他精力充沛，好长时间都不会犯困，别人休息的时间正好是他行动的时间，于是他回宾馆换了一身衣服，驾驶着桑塔纳开启远光灯，驶出城市。
每个城市道路上都有关口摄像头，用来城市记录人员流动，同时有抓捕罪犯的能力，废纸厂在城南，三人作为诱饵被安排到这个方向，那么歹徒就不会同样往南走，北边是一个大湖，一个著名的景点，过节人流量很高，他们也不会从这边走的，城东则是内陆，他们也不会往内陆方向走，这很不利于他们后面逃离边境，剩下的西面与缅淀接壤，大概率他们往这边走了。
只要排除掉一路上关口摄像头的覆盖范围，就能缩小搜寻范围，今天晚上先慢慢找，等明天问韩柔姐要一下关口摄像头的分布地图。
城市道路外的路灯还亮着，徐寒行驶在一条县道上，苗疆的县道上居然也装着路灯。
走了一段距离，没灯了，果然县道上是不可能全线安装路灯的。
剩下的就只有桑塔纳的远光灯了，这个点儿没有人还在路上，今天是正月初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