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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涪江,千种风景。

涪江弯弯绕过宁安城,城外江边尽是千般柳。

正是春风过,杨柳清翠欲滴。

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一顶白纱帐,饰以百般花。其中美人,身着白色纱裙,上锈银月飞霜,青丝纶纶垂在耳畔,面凝脂雪胜秋霜,眉目弯弯如柳月,皓齿明眸赛月宫。

行了许久,已是离了宁安城三四里地。

“河伯,离宁安城还有几许地?”女子开口道,其声宛若仙音,袅袅婉转,百灵轻鸣。女子名张箬虚,此次乃是自京城返家祭拜亲母,一路奔波,稍显风尘之色。至于少女口中河伯,原名倒是谁也不知,只知姓河。张白圭十年前奉命巡视河道,恰逢大河江安口决堤,江安县十室九空,百姓大都在洪水惊涛中流离颠沛。张白圭连上十道急疏,请求开仓赈济灾民,怎奈朝堂之上,奸臣当道,主晦臣迷,竟无一道被应允,真真应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白圭登城而视,城下俱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一时竟声泪俱下,冒杀头之险违抗圣命开仓放粮,解万民于水火。一直到洪水退却,百姓渐安,张白圭自知抗命艰险,自缚还京。江安县百姓一路跪送,至永州,仍有一人一路追随,官差赶也不走,纵是棍棒相加也不曾动分毫,也不言语,只是眼神凶狠,似有千军万马。后来张白圭入京,所幸有贵人相助,留得性命,感汉子在性命艰险之际仍一意追随,便收了家中做了仆人,只是汉子只说自己姓河,不说名号,又备高强武艺,与张白圭多有亲近,所以府中众人多以河伯叫之。

“小姐,大许也就四五里地,约莫傍晚时分便可到了。”河伯手中拿着缰绳,一脸的胡渣,身材高大,说话浑厚有力。

“驾”一锦衣少年骑着白马,背负箭筒,手持弯弓,腰间系了一柄长剑,长剑通体无暇,宛如白玉。带了三五随从,骑了马,驮了几只野猪野兔。马车与少年在城外路口相遇,少年自是彬彬,让了道,做了请,河伯做了一揖,驾了马车在前。

不及一个时辰,马车已抵宁安城下,古墙斑驳,青苔遍布,城门两侧上书: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城外护城河畔遍植杨柳,枝条垂河,郁郁葱葱。少女微挑素帐,明眸轻扫,但见两侧城门两侧诗文,轻声读了两遍,诗文朗朗上口,又颇具安宁气韵。张箬虚自诩通晓诗文,只是未曾识得此篇,心中不免好奇:“河伯,这城门诗词你可见识一些?“汉子拉了下缰绳,停顿了下,说道:“小姐,你且得莫要打笑老奴,我只识得些许猫爬狗挠的,至于诗词,更是七窍通了六窍,怎会识得,不过能入小姐的眼,想是墨客名篇,小姐可待得入城,找个酒家吃点酒,问问本城人士,想必有个结果。不过说起这酒,宁安城中到有天下名酒—杜松,这酒是皇家御供,就算是老爷也不曾吃得几次。此次我们入城,可得买了几盅,美美的喝个饱。再带上个一两坛,与了老爷,想是高兴的很。”

“大哥你还知得这酒?想是个吃酒好家“,少年听了河伯说到杜松酒,策马跟了上来,并排马车,说道。

“杜松以贡酒天下闻名,听闻可与那花雕相媲美,只是未曾有得口福尝上一二。”河伯说道

“至于花雕杜松我皆曾喝过些,至于二者,各有千秋,杜松清冽,花雕香浓。”少年转身呼了身后随从跟上,道。

“不知这宁安城中杜松酒何处有的卖,许得买了几盅喝了个饱。”河伯抬头看去,宁安城已目可即视。

“我家中便藏有陈年杜松,兄长若是不弃,今夜可入塌敝室,今日刚打了些野味,刚好差人做了些,就了酒,一起喝了几盅?”少年邀约道。这少年乃城中杜氏独子,名怀安,自幼喜好学武,随了城中武师也学了些许拳脚。杜松酒多以供应宫中为主,少有售卖,至于陈年杜松,更是少之又少,也就杜怀安能说这话。杜怀安自幼喜好结交江湖豪杰,对路过江湖侠士多有邀约,他倒也不分权贵与否,贵贱也罢。本来杜怀安不曾使得剑,只学得些拳脚,到三年前,他偶遇一高瘦道士,见道士仙风道骨,死缠烂打留了半年,拜了师学了一套剑法,道士临走赠了一把白剑。杜怀安时常佩在腰间,又为人宽容厚道,是而城中之人赠有雅号:白玉君子。

“你可真有陈年杜松?若是有得,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小女几坛,好带了几坛与了家父,也教他尝尝这江南名酒。”张箬虚听闻杜怀安家中藏有陈年杜松,又思及家中父亲,于是微挑兰帐,说道。

“姑娘不需如此,我看这大伯许是个爱酒如命的汉子,都是同道中人,何须得什么舍不得,姑娘若是不弃,便赠与姑娘几坛,就当给伯父一个见礼。”杜怀安转头与张箬虚对视一眼,见其面容清秀,眉目有神,肤凝脂雪,此生从未见有如此美貌而不妖艳之人,真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活脱脱一副出水芙蓉之色,便一时忘了神。

“那便多谢公子了”,张箬虚本就久居深闺未曾见世,第一次被这般俊美少年注视,一时也是慌了神,面若粉黛,胜过十里桃花,眉目含嗔,却有娇怒之意。

“一时出神,多有唐突,还望姑娘海涵!”杜怀安见张箬虚颇有嗔怒,忙抱手道歉道。

杜怀安催了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和河伯聊了起来,二人自酒开始,逐渐谈及城中风土人情。杜怀安已是近半年未曾见江湖人士过得宁安城,此次遇到,自然是知无不言,一时打开了话匣子。

宁安城并算不上大,两条主道贯穿南北东西,主道由青石板铺就,历经多年,青石板早已在岁月中斑驳,磨去棱角,显得圆润。因往来人少,酒肆不展,也就一两家而已,城中之人多为小商小贩。

杜怀安等入了城,不及一个时辰,便已是到家。但见门前坐有一对石狮子,怒目圆睁,威严倍至。门为朱漆大门,其上有一大匾,上书:杜府。左右有对联,上联道:和气致能一家祥瑞,下联道:书声足起万里风云。杜怀安下了马,牵了马走到门前,吩咐了小厮牵马入槽,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对汉子抱了一拳,说道:“大哥,还麻烦您请轿中姑娘下车,随我入府,我已是吩咐了下人喂饱了马,当是不会误了你们的行程。”

河伯低声与张箬虚说了几句,下车取了凳子放在车旁,张箬虚掀了帘帐,走了下来。杜怀安凝眉看去,但见张箬虚身着白色纱裙,眼含春水,面胜桃熏,弯弯柳叶眉,及腰瀑青丝,以为绝美。杜怀安见张箬虚抬步迎面走来,自衬无礼,低下了头,却又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杜怀安在前带路,张箬虚居中,河伯其后,最后几名随从带了野物,鱼贯而入。

入了府,杜怀安带二人去了客厅,上了茶,又嘱咐随从去细心烹了野物,便择了汉子身旁坐下,闲侃起来。

不一会儿,忽听门外脚步声渐近,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略显臃肿,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正欲抬步便入,来人正是杜怀安之父-杜子崖。杜子崖未及进厅,张口便骂:“你个狗娘养的,家里的生意一点心也上不得,一天尽只知道带了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四处游窜,怎得能成大器,继承这杜家家业。”当时是,杜怀安正和汉子闲侃,偷瞥了一眼张箬虚,见张箬虚听得此话,竟也是捂嘴笑了起来,身上更甚于入了那十八层地狱,如坐针毡,一时间竟也面红耳赤,顿时语塞。

杜子崖入厅见有客人落座,又想起刚才得浪荡之语,抬手道歉道:“犬子顽劣,唠叨了几句,客人让二位见笑了”,说罢便走上主位坐下。

“不知二位客人来这宁安城路过呢还是访亲?”杜子崖问道。

“我陪我家小姐回家乡祭奠主母,途径此地,听闻贵公子说贵府藏有陈年杜松,特来讨要一两杯解馋,想来多有打扰,还望老爷海涵。”河伯拱手道。

“江湖儿女皆是客,何须客气,你要其他得没有,这陈年杜松,府中有的是,管二位客人喝个足。”杜子崖少时行走江湖,自好喜广交江湖侠士,本就豪气干云。

“好得很呐,那兄弟便先谢了杜老爷和公子的款待喏!”河伯见杜子崖也是豪气之人,自是心喜,朗口道。

几人又寒暄聊了几句,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杜子崖与河伯在聊罢了,至于杜怀安和张箬虚,大抵是杜怀安偷瞄一眼张箬虚,而张箬虚又恰好与杜怀安二目相对,而后二人皆是面红耳赤,低头看了脚后跟。

不及片刻,野味酒菜也是备齐了,上了桌。几人正欲动筷,杜怀安拔了瓶塞,以手扇酒气入鼻,便对杜子崖说道:“父亲大人,我记得酒窖中还有十几坛极品杜松。我自今日见了这姊姊和大叔,心中自是欢喜得紧,何不取了两坛,让姊姊和大叔也尝尝鲜,”说罢,抬脚便抱了酒去换了。

“非得小老儿舍不得,只是刚才聊得兴起,一时忘了叮嘱,倒是怠慢了。”杜子崖心中极是肉痛,那极品杜松乃是杜家上代家主年老之时封坛之作,历经二十余载窖藏,酒体清亮,酒香醇厚,就算朝贡也不曾舍得,纵他身为一家之主,也只是偷偷藏了一瓶在书房,每次饮用必先以寒泉洗了那庐州青瓷杯,再倒了一小盅,细细品尝,自以为绝世佳品。虽是肉痛,但眼见爱子对来客喜欢得紧,倒也不在计较。

稍有片刻,杜怀安便已抱了两坛极品杜松上了桌,又取酒壶热了,每人满满斟了一杯,举杯喝道:“请了,”说罢便仰头饮尽。

几人以野味就着热酒,倒也吃的自在。待几杯酒下肚,几人已是吃得有个半饱。杜怀安及张箬虚本就酒量欠佳,而这极品杜松本就后劲极大,二人此刻已是醺醺然。烛光闪烁,杜怀安朝张箬虚偷瞄而去,见起面色红润,酒晕渐显,举止乖巧可爱,甚是引人爱怜。张箬虚本就对彬文有礼的杜怀安颇有好感,又见他朝自己偷瞄而来,一时不竟心跳加速,心中自是惊喜。此刻此二人之景色,真可谓“交通情义心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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