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听谁说的？假的吧，我在河姆村住了二十几年了，没听说啊。”梁正义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掩饰他强烈的好奇心。
“哪能有假？大概二十年前，那会我还没离婚，正年轻，活干的可勤了，哪里有活我就往哪去，码头搬运我也干过。”郑智强点点头，嘴巴往上撅起，一副人不可貌相，年轻的他也是一把好手。
“叔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净是你的英雄历史，没听到我们村的事啊。”梁正义凑近了听，却没听到重点，他怀疑这大叔就是找他回家解闷的。
“有点耐心，正是我的光辉历史就要引出重点了。”郑智强仔细回忆，保证不错过每一个细节，“你们村以前所有人都很很能干，人又好，赚的多，还团结，我们都还勉强糊口的时候，你们村已经有自己的私船了。”
“哦？那我怎么过得很普通啊。”梁正义傻笑着。
“啧，那个船啊，样式没见过，我们搬运东西都得往下走，我寻思，这往下不是到水里去了，还真是，底下一层好大空间，能屯好多货，每次政府例行检查的时候都不知道下去，平常那一层就是看不见的，肯定得值好多钱。”郑智强还在计算，发现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看不见的一层？也就是说下面一层放满货物或者别的什么，或者说塞满人的话，吃水就会变深，那一层就会在水面消失，只要加以掩饰，谁也发现不了这个问题，那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能瞒天过海了。
“那船呢？”
“欸，都过去多久了，早成废墟了，你可以去海边捞捞看。”郑智强嘲笑这年轻人的脑筋还没他灵光，怪不得河姆村现在不行了，还被赶走，那么狼狈。
这不就没有把柄了吗？他们现在不住镇上了，也没住海边，就是说他们现在不从事人口拐卖这种祸事了吗？也对，从前可不比现在，海关搜的彻彻底底的，别说人了，粉末都能给你搜出来。
梁正义脑子里叮的一声：粉末？路风赵诗音在河姆村的案件记录好像提到了河姆村家家户户从外面看都是普通的农户，可是内饰豪华，完全不像自给自足的光景。难道？停止想象，没证据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南方正午的太阳能烤死个人，就算在这四面环山的山村里，还是能感受到热气，望着远处那个传统仪式，梁正义不禁感叹上一辈上上一辈的人真的不喊累不喊苦的。
“来，喝点凉茶，我们自己上山摘的野生凉茶，用山泉水煮开，凉一个晚上，隔天再喝，清凉解渴。”郑智强从厨房拎了个旧式暖瓶出来。
“谢谢叔叔。”
“我刚刚说到哪了？”
“船。”
“年轻人，提示都这么小家子气，还好我记性不差。”郑智强想了想，“有一次打晚上的，说是紧急情况还差很多货要搬，我当然赚钱最要紧了，立马就去了，结果我走错仓库，不小心看到很多小姑娘，个个眉清目秀的，就是都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长得也不像本地人，你知道，咱本地的......”郑智强没有往下说，闭了闭眼，表示你会懂的。
“欸，咱本地的姑娘也不错，怎么能长他人志气呢？”
“啧啧啧，你是没见过世面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了，反正那个时候起，我就少了这份工，说我莽撞，马上结工钱就让我走人了，不过后来那个领班给我重新介绍了另一份工，领班也是河姆村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心怀怨恨了。”
“什么工啊？”
“没啥特别的，就是专门给人送货上门的，拿点辛苦钱。”
“哦哦，那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是啊，我的故事说完了，你要不要留下吃个午饭？”
“不了，叔叔，我待会还要去找我的哥哥嫂嫂呢，他们送我来的，然后把我放这去附近约会去了，午饭我们约好一起回去吃呢。”
“哎呀，好福气好福气啊，那我就不留你了。”
“好咧，我还得去拍点照片呢。”
“行，趁现在啊，晚点就拍不着了。”
“谢谢啊。”
“没事，客气。”
一个大叔就有这么多料，那多找几个大叔，说不定关于河姆村的过去就都有着落了，梁正义得意地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然而，事情并没有梁正义想象的那么顺利，原来遇到郑智强是梁正义的幸运，其他的大叔要么不耐烦地赶他，要么装聋作哑，总之对他的态度相较之下真是差强人意了。
不知道江哥那边怎么样了，梁正义看大叔们都没什么搞头了，目标立马转移向阿姨们。
“哇塞，这可真是不得了的仪式，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阵仗。”梁正义故意走到一位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心肠可能比较软的阿姨身边举着相机不断拍拍拍。“哎呀，不好意思，姐姐。”梁正义看准了鞋头，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
“马上要请佛送丧了，你把相机收起来吧，省得被撵出去。”阿姨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根本不在意被踩了脚，双手背在身后往自个家返回，反正村里那些个人也都不怎么待见她。
梁正义心想有戏，赶紧跟了上去。
“姐姐，不，阿姨，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脱离了人群之后，那位阿姨才开了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梁正义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是和那两位警官一起来的吧，我都看到你提前下车了。”阿姨哼了一声，上次来寻访的就是那两个人，村里又不是什么名胜古迹，总共就来了几个生人，她还认不清？
“真是瞒不过您，您真厉害，还是要跟您道歉。”说完，梁正义准备离开到大路上去等江俊和徐颖。
“什么都没问到，你那两个长官不会为难你吗？”阿姨摆个头，示意她家到了，但是没让梁正义进屋，只是在院子里的木桌旁摆了两把椅子。
“阿姨，听您的语气，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梁正义咬字都十分轻，生怕惹着对方，一下不肯说了。
“河姆村吧？”
梁正义点点头。
“总算捅出篓子了。”
“......”
然后阿姨告诉了他一个完全不同于郑志强所说的版本，或者说是加强版，原来他们被赶走根本不是因为镇民们眼红他们的实力，河姆村村民从来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早上给了乞丐一个馒头，到了晚上就会把乞丐打得半死，因为那个乞丐在行乞的时候碰了他的衣服。
梁正义的直觉告诉他，阿姨这一版才是更透彻的事实，他在征求了阿姨的同意之后，在笔记本上写上了：邢永芳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