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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被削了。

老婆跑了。

就连房子,都被人给拆了!

士孙瑞在经历了救治过后,终于是悠悠醒来。

可若是有选择,士孙瑞倒还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一病不起,与世长眠。

“君荣。”

听到呼唤,士孙瑞微微侧头,这才看清了老友的面容。

“子琰?”

对士孙瑞施以援手的,便是如今的司隶校尉黄琬。

黄琬坐于榻前,缓缓安抚:“君荣,你且安心养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本来士孙瑞刚刚醒来,思绪还都混乱着。

可经黄琬这么一提,他这才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于是泪水当即顺着眼窝再次淌下。

“子琰啊!子琰啊!子师啊!”

士孙瑞一连唤了几个名字,也不知是想做些什么。

喊着喊着,士孙瑞更是状若发狂,双手不断在虚空中抓着什么。

黄琬眼见老友如此,自然也是心酸难当,赶紧上去抓住士孙瑞的双手:“君荣莫慌!我还在这里!”

士孙瑞哭着摇头:“没了!什么都没了!”

黄琬叹了口气。

同为士人,他自然知道士孙瑞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妻妾、金钱、宅院,那都是过眼云烟。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那本《周礼》上。

在大汉,赐予一本《周礼》,那基本就相当于宣判了这个人的死刑。

不光是这个人,还有其家族,其后代,都会因为此事而蒙羞。

士孙家出自扶风,一向都是清流之家。结果出了士孙瑞这么一档子事,日后其族人怕是都要搬迁出去,甚至改姓生活……

“此计真乃歹毒啊!”

董卓平日手段,只是残暴。

但这件事,却真正是让黄琬背后一凉。

“也不知董卓的幕僚中,何时又添了这么阴毒的一个人物。”

……

士孙瑞醒来后又是一场痛哭,再次哭到双眼都已经看不清东西,这才慢慢停歇。

黄琬因为不想让外人知道士孙瑞藏在自己这里,亦是不敢传唤医者,只是做些药膏敷在士孙瑞双眼之上。

“君荣,莫要这般自暴自弃。”

“我也曾与子师知会过。他与我说已有另外的策略对付董卓。”

“待除去董贼,自有我等为你证明清白,你又何必要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难道,伱真的想带着这样的污名逝去,去地下见你们士孙家的列祖列宗吗?”

黄琬一番话亦是点醒了士孙瑞。

现在死去,那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我要活着!”

士孙瑞用力攥紧自己干瘦的拳头:“我要活着!我不能瞎!我要亲眼看着董贼被大卸八块!我要亲自咽下董贼的血肉!不然,实在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见到士孙瑞醒悟过来,黄琬这才放心。

“君荣转过这个弯就好。”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

“唯有活着,才有可能继续做事,除掉董贼!”

士孙瑞不断点头,却又突然摇头。

“子琰此言说的有理。”

“但若仅仅让我这么候着,我却是不能忍的!”

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摸索着抓住了黄琬的衣袖:“子琰!有一事你需助我!”

“君荣尽管开口!”

“你要助我,折董卓的运数!”

黄琬不知士孙瑞何时还修了阴阳五行的学问,却也不妨他点头答应。

“好好好,君荣我答应你,你且放心就是。董卓作恶多端,运数怕是早就折的差不多了,只待天谴,就可去了这恶贼的性命!”

士孙瑞一把扫开自己双眼上盖着的药膏,咬牙切齿道:“杀董卓,必是我先动手,何待天谴?”

“董卓作恶多端,派了个尚书令贾诩想要假惺惺的在关中施展善政,为自己积德,我偏不能令他如愿!”

“贾诩那篇公文我看过!他要施展的政令我也都知晓!只要稍稍从中作梗,他自然就成不了事!”

士孙瑞期盼的看向黄琬:“只是我如今不过一条丧家野犬,除了狂吠已然是做不成任何事情。幸好还有子琰你,不然的话我当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黄琬被士孙瑞的话吓了一跳。

折董卓运数。

他本以为是设个祭坛,弄点巫蛊就完了,谁能想到却是阻碍政令?

这让本来信誓旦旦的黄琬犹豫了许多。

“君荣,子师曾对我说过,若贾诩都是做一些寻常政务,就尽管让他去做。”

“而且贾诩如今毕竟是尚书令,他所施展的政令都是经由朝堂朝会正式发布出来的。若是公然阻碍他,那不就相当于忤逆朝廷吗?”

士孙瑞只是冷笑:“朝廷?谁的朝廷?董卓的朝廷!”

“这般的朝廷,不忤逆做什么?难道就等着任人宰割吗?”

士孙瑞边咆哮边指着自己:“子琰!你看看我!昨日还是尚书仆射,今日就成了条老犬!”

“这般的境遇,今日有可能是我!明日就有可能是你!”

“尽快将董贼诛杀,才是我等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

士孙瑞的话,着实是狠狠扎进了黄琬的心窝。

大家为什么要反董?

是董卓不尊重士人吗?

是董卓独断专行吗?

是董卓粗鲁吗?

都不是!

后汉的政治环境,一直都是外戚与宦官拉扯,然后士人在中间横跳。

有不少外戚,诸如窦宪、梁冀、何进,他们独断专横起来那可比董卓凶残多了。

可即便如此,士人也不会像唾弃董卓一般唾弃他们。

因为之前那帮外戚独断专横归独断专横,可他们却讲规矩!

士人的规矩!

哪怕再讨厌士人,甚至弄出党锢之祸这种东西,他们依然遵守士人的规矩,在朝堂中制造一个合适的平衡。

但董卓,却将这脆弱的平衡打破。

他不想要平衡!

他全部都想要!

他不需要士人反复横跳,而是臣服于他一人!

这样的行为,岂能不令人生厌!

黄琬闭上眼沉思一阵,终于也是下定决心——

“好!”

“君荣,我就助你这一次!”

黄琬询问士孙瑞:“这第一步,该往何处走?”

士孙瑞见黄琬答应,脸上即刻露出笑容——

“自然便是五铢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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