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黑捕头神色不悦,张尘这是在打他脸。
“张尘,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山匪?”
接着,他快步走到杨山前,抓着他的头发,让他面门朝着张尘,恶狠狠道:“杨山,你说,你是不是山匪!”
杨山被扯得脸色露出痛苦,哭喊道:“我是山匪,我怎么会不是呢?我就是者屋山的山匪!”
“听见了吗?”面黑捕头得意的向张尘说着。
“不,他不是。他在撒谎。”张尘缓缓摇头,指着杨山的脚:“者屋山地势险峻,遍地碎石,若真是者屋山的山匪,脚底一定会比常人要宽大,而且脚趾、脚掌、脚跟都会有不同深厚的老茧。可他的脚,虽然粗糙,脚的大小却不算突兀,甚至连茧都没有,更别说老茧。”
众人寻着张尘所说望去,果然和张尘说的一样。
两名托着杨山的衙役莫名觉得一轻,原来是杨山把脚放下来,脚底落在地板,不再将浑身重量依靠在衙役身上,而是自己站立。
同时杨山辩解道:“我脚之所以没有变得宽大,也没有茧,是因为我常年用生肌膏擦脚,生肌膏有养护效用,因此我的脚才没有茧。这件事我者屋山上的兄弟都知道,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
“问你大爷……”
众人心中同时大骂,者屋山匪众凶残,朝廷派了几次官兵围攻都没有拿下,更何况他们这些衙役。真去问了,九条命都不够花。
张尘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言道:“人人都知者屋山山匪喜欢养鸢鹫,那是一种凶猛残暴的鸟,野性十足,却也颇具灵性,能闻人言。不过,这种鸟有个缺点,那就是它身上会散发奇臭无比的味道。人与它待久了,也会被其沾染。而这种臭味,可以通过食用止鸢花掩盖。”
“什么意思。”杨山有气无力问道。
张尘看了眼杨山,假意在怀里摸索,随即一颗白色药丸出现在他手里,他举着白色药丸道:
“这是一枚润肠道的药丸,也就是泻药。我曾跟家父学过几年医术,止鸢花除了遮臭,亦有止泻的作用,而且效果不错。你身上无臭,定然时常食用止鸢花。正常来说,这泻药丸对你应该是无用的。不知你可敢吃了它?”
杨山面色剧变,但很快冷静下来,道:“哼,谁知道你这是不是毒药?”
张尘轻蔑一笑,没有回应杨山,而是看向面黑捕头,“捕头大人,劳烦你懂动手喂他。”
面黑捕头犹豫,他扭头望着高堂坐着的贾令。
贾令此刻目光沉沉,苍老面容阴沉无比,不知在想什么。感受到面黑捕头的目光,他开口道:
“喂。”
有了贾令的命令,面黑捕头自然没了顾及,从张尘手里取过药丸,转身就指尖用力的抓着杨山的脸,疼痛使得杨山不得不张开嘴,于是他口中很快就多了颗入口即化的药丸。
还不等杨山喘口气,就见他捂着肚子,冷汗直流,看向张尘的神色充满憎恶。
大概是强大的意志力使得他没有当堂一泻千里,不过难免有气体释放,公堂立马就弥漫令人呕吐的气味。
贾令一边袖袍捂面,一边喊道:“王大洪,还不赶快将杨山带去如厕!快!快!快!”
面黑捕头王大洪也被气味恶心的够呛,得了命令,立马提溜着杨山离开公堂。
……
县衙,偏厅内。
“张院长,本官就知道你不是会为银钱与人同谋弑父的人,都是本官的错,被那杨山欺骗。幸好你足智多谋,识破那杨山奸计。”
贾令抚着胸脯,看起来很后怕,脸上也是歉意满满。
张尘内心啐骂:“这狗官真特么会装。”
但明面上依然道:“大人公事繁忙,难免有所疏漏,乃是情理之中。我还等着大人好好审问杨山,到时候还我个清白。大人也请务必相信我,我与杨山真的素不相识。他陷害我,一定是得到小人指使,还请大人到时候查明真相,替我严惩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犯……的小人。”
看到贾令面容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张尘知道差不多了,及时住口。
两人面前的桌上,都有一杯飘着白雾的茶水。
贾令捧起茶杯饮了一口,平复心情后,露笑道:“一定。”
放下茶杯后,贾令从袖袍拿出一枚玉佩,推向张尘:“这玉佩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想必对你十分重要,你就拿回去吧。”
张尘没有动作,“大人,事情还未了结,玉佩乃是物证,这合乎规矩吗?”
“无妨。你张家在陵安县的名声人尽皆知,我相信你。玉佩肯定是杨山趁你不备偷去的,这是物归原主。你是我陵安县子民,我是你的父母官,自然不能委屈了你。”贾令又将玉佩往张尘身前推了寸许。
张尘收下。
他明白贾令为什么突然把玉佩还给他,一来,是想警告他这件事就此了结。二来,贾令很可能要提慈幼院的事情了。
果然。
张尘刚收好玉佩,贾令就开口道:“张尘,你我之前谈好的买卖慈幼院之事,本官三百两纹银已经准备好了,你的房契可准备妥当?”
贾令含笑看着张尘,此刻他要多慈善有多慈善。
一如当日。
张尘起身,歉意道:“大人,慈幼院不卖了。”
贾令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不过掩藏极好,“哦?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不等张尘找借口回答,捕头王大洪匆匆跑来。
“大人,不好了!渔溪河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好像是泥潭巷寡妇刘娥。”
张尘身形一震。
贾令发现张尘神情不对,“张院长,我记得慈幼院就在泥潭巷,难道你认识这位死者?”
张尘回神,吐出一口气道:“认识,娥姐就住在我隔壁。”
“巧了。”贾令站起来,不由张尘抗拒说道,“那你就随本官一起前往现场吧,顺便也和本官说说刘娥的事情。”
当然,哪怕贾令不说,张尘也会去的。
贾令走在前面,张尘深吐出一口气后,紧随而出。
王大洪走在最后,赶上张尘,对着他挤眉弄眼道:“张院长,我真佩服你,居然能揭破杨山假冒的山匪身份!”
张尘淡笑,不敢多言。
因为这都是词条“明若观火”的功劳。
他微微低头,眼里闪过一道无人可见的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