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教士的脸色难看得跟见了鬼似地，圣医师见他迟迟不动手，担心生变，也顾不上别的，催促了起来。
“沃尔教士，他就是教廷正在追击的恶魔！”
沃尔教士终于说出来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居然没有死……”
“原来主教说的没错，你就是恶魔。”
这是第二句话。
完全没有超出苏远舟的预期。
主教被自己的保密条约坑了，肯定不能说是自己将苏远舟传送走的，只能说苏远舟自己开传送逃走。
比起别人的言辞，人显然会更相信自己的调查。
那么在他的刻意设计下，沃尔教士会发现：传送法阵只能靠主教自己注入魔力、将墙面撕裂的魔力的邪恶魔法、主教身边的侍从身上藏着邪恶魔法的标记。
嗯哼，都是事实。
但这一切串联起来，就很容易联想到主教私下修习邪恶魔法，在教廷里豢养自己的私人势力，还将发现真相的无辜青年残忍杀害。
可当沃尔教士几乎要确定自己的想法时，“死去”的人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错。”苏远舟很坦然的认下了，“我就是恶魔，还没来得及感谢您救了我一命——从主教大人手里。”
什么情况？
圣医师和士兵队长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以正直闻名的沃尔教士居然从主教的手里救过恶魔？难道其中有什么内情？
然而苏远舟的下一句再次颠覆了他们的猜测。
“不过，我并不喜欢恶魔这个称呼，教士先生。”苏远舟拿出了手里的防疫药方，“毕竟哪个恶魔会想着救人呢？”
防疫药方常规来说属于任务 战斗掉落品，自带道具防伪标记，不需要查看里面的内容，就可以被直接识别。
另外两个玩家虽然不清楚道具属性，但也能识别出药方上闪闪发光任务标识。
难不成他们的方向其实错了，关键人物角色是这个邪恶巫师，但并不是让玩家杀死这个邪恶巫师，而是帮助他？
仔细想想，虽然教廷对邪恶巫师发出了通缉令，但那是教廷的事，系统任务上也没写着让玩家杀掉邪恶巫师。
在场玩家恍然大悟：破案了。
“教廷到目前为止，研究出最有效用药方……”沃尔教士目光指向苏远舟，“怎么会在你这里？”
苏远舟笑起来：“药方怎么会在我这儿，倒还真是个好问题。不如您回去问问那位主教？”
反正主教总不能说是他自己给的。
苏远舟的语气严肃起来，他提高了声音：“遭受疫病侵害最多的，就是普通子民，疫病甚至流不进王城。但教廷研制效果最好的药方，普通人却无法享用，统统供应给了教廷高层和贵族们。”
他这番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围困他的士兵虽然没有吭声，对着他的剑刃却低下去不少。
虽然挂了个一官半职，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也怕死。
沃尔教士见周围人心动摇，高声打断了他：“那是因为治疗疫病的药材特殊，无法大规模生产。”
“药材的确特殊。”苏远舟笑了一声，“看来教士很清楚药方背后的代价。”
这张防疫药方，从实际意义上并不是什么救人命的东西，恰恰相反，就是这个东西引起了教廷和王朝的翻脸。
按照正常的副本流程走，玩家拿到防疫药方，得等到副本后期。
而到了副本后期，疫病已经挡无可挡，深入王城，玩家拿出药方，以为自己能够用药方救人，没想到这份被教廷藏着掖着的药方居然毫无作用。
苏远舟仗着自己对剧本的熟练度，提早拿到了防疫药方，直接展示在沃尔教士面前，无疑将剧情发展带到了一条未知的线上。
但无所谓，剧情越混乱，对他这个要死在剧情线上“反派”就越是有利。
“药材的确特殊。”苏远舟笑了一声，“看来教士先生很清楚药方里面包含了什么。”
沃尔教士眼中闪过挣扎，最后沉下眼，将手按到了腰间。
苏远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嘴角含笑，声音温和：“教士先生，假如你我在这里动手，药方的真相明天就会传遍整个王城。”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苏远舟摊开双手，药方被魔法牵起来，轻飘飘地落到了沃尔教士手里。
他将药方按在沃尔教士的手里，盯着他的眼睛：“两个选择。”
“我可以将药方送给你，同时，城外还绑了几个杀人如麻的贵族，只要您能将他们毫发无损地救回去，那我保证不会声张药方的事情。”
“另一个选择……”苏远舟后退几步，脸上露出了张狂的笑容，“加入我，我必然不会声张半分。”
加入恶魔？
旁边的圣医师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皱起了眉。
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教士绝对会选择第一项，第二个选择对于教士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
然而这番话落到教士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你已经知道了教廷高层藏污纳垢，也知道王朝的钩心斗角，尽管如此，你也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坚持这条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的路吗？
苏远舟却饶有兴味地等待着沃尔教士的回复。
他问这番话的时候，甚至带了些恶趣味。
对于从小就接受教条洗礼的人而言，信仰无异于他们的生命，背叛教廷，加入象征“邪恶”的阵营，无异于违背自己的立场和信仰。
“我……”沃尔教士出声了，他抬起头，直视着苏远舟的眼睛，“这两个我都不会选。”
“明天我就会向教廷检举主教背离信条的行为，我也不会放弃逮捕你。”沃尔教士沉声说道，“你或许有苦衷，但你的恶行无法抹除，今天我可以放你走，但下次我再见到你，必定会用我等教义将你制裁！”
沃尔教士的话有些出乎苏远舟的意料，他没有费口舌跟沃尔教士阐述教廷与主教之间的利害关系，也没有告诉他即便主教被检举，也不会受到什么惩戒，只是将药方拿了回来。
“教士先生还真是一个正义的人。”
苏远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他转身回到了马车上，驾驶马车的车夫扬起鞭，驱赶着马车缓缓向前。而沃尔教士也果然如他所说，并没有阻拦。
只是正义在这个世道里，又能值几两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