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流露出的神情是无法压制的狂喜。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得是对的？”研究人员到底没有轻易相信苏远舟，“如果你是骗我们的……”
“我无法证明我说的是对的。”苏远舟打断了他们的话，“因为我并没有广泛的实验对象，我得出的结论仅仅建立在少数的样本上，无法构成强有力的结论。”
他要是自证，研究人员反而不会相信他，但他现在以否定的话语变相地肯定自己的成果，反而增加了他的可信度。
研究人员：“我们可以帮你验证它的正确性。”
张芜不跟他们合作显然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剽窃他人成果都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冠冕堂皇成了帮助，可笑。
“好。”苏远舟忽然问道，“你们之前向我发出个邀请，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研究人员先是一愣，脸上多了几分不乐意，但他们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欢迎每一位新同事的加入。”
假如没有苏远舟的加入，这份“新研发”出来的药剂，可全都是他们的功劳，现在还要被苏远舟分去一半，当然让他们觉得不爽。
一旁的简无醒却皱了皱眉。
原主不愿意与研究中心同流合污，最后甚至接受了L公司的帮助，都没有选择加入研究中心，但现在苏远舟拿着张芜的成果，用着张芜的躯壳，以张芜的身份加入研究中心，这是否有点……
但毕竟使用这具身体的人是苏远舟，简无醒不太赞同，却也没有阻止的立场，只是别开了眼睛，看向了难得狼狈的温虞。
温虞眼中的红光已经暗淡了下去，反倒显现出几分褐色的温润，抬眼看向简无醒的时候，会让他误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行，背后偷袭，确实胜之不武。可你温虞也不是正人君子，都是小人，就看谁更不择手段而已。
温虞被雪煤球扶着，拨了拨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
研究中心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队伍，打算带着苏远舟回研究中心，重新研究一下这个药剂。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揍得老实了，温虞一声不吭地被雪煤球扶着，走上了研究中心早就准备好的车。
简无醒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一直关注着温虞，以免她再做出什么扰乱行动的事情。
如果苏远舟没有试图引导副本走向TE的结局，最后他们可能会相安无事地走到最后，温虞顶多诓诓他，表示自己没有动手是买了他一个人情。
可苏远舟在副本里周旋良久，就是为了走向TE的结局，温虞不得不站出来跟苏远舟正面相抗。
这也就引申到了另外一件事——L公司真的十分重视TE结局对于副本的影响。
但TE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研究人员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这意味着世界的变革！这管药剂，将改变世界！”
将魇分离出人体，或是让魇彻底融入人体，其实并不那么好界定。
在研究人员测算的参数里，只会看到属于魇的参数消失了。
苏远舟眼眸含笑，侧头看着陷入狂喜的研究人员，不紧不慢地接上了话：“的确，这足够伟大。”
他们很快就想起药剂的原主就在这里，研究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苏远舟却重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想，证明它的价值，需要足够的研究样本。”
研究中心俯瞰着X中，苏远舟弯了弯唇，看着窗户外的场景，问道：“就这个废墟吧，你们觉得如何？”
研究人员们认可地点了点头。
这个场地在经过突然发生的暴乱后，他们就已经打算在片刻后将其销毁，若能让这些耗材最后再发挥出价值，那当然最好不过。
“对了，你们不打算给自己也打以及预防针吗？”苏远舟扬了扬眉，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不满，“还是说，你们并不信任这份药剂的效用？”
药剂里的成分早就经过调查，研究人员看了一眼苏远舟，拿起一旁的医用针管，将药液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苏远舟看到这一幕，摆出一副勉强认可的模样。
“你们确实很有诚意，我想他，也会同意我的选择。”
研究人员并不清楚苏远舟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谁，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对专利署名并没有兴趣。”
苏远舟抛下这句话后，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简无醒站在门外。作为一个“企图”背叛的研究人员，他失去了进入实验室的资格，但由于他背叛的对象又加入了研究中心，对他的惩罚又降了一级，没有对他采取什么严格的管理措施。
看到苏远舟走出来，还简无醒有些意外。
而跟在苏远舟身后的，是其他的研究人员，其中看上去比较有话语权的那个人按下通讯装置，叫来了武装军队。
“投放进X中。”
简无醒透过模糊的通讯电流，只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在这个时候看向了苏远舟，没有任何缘由，他断定这就是苏远舟推动的。
苏远舟的目光平静。
武装人员穿过他们，走进实验室，将药剂填进特殊的子弹头里，然后又匆匆地下了楼。
实验室关闭，苏远舟没有试图走向X中，而是抬脚走上了楼梯，脚步不紧不慢，逐渐跟楼下轰隆的跑步声重叠在一起。
四楼是观察台，拥有直接观察X中情况的最佳视野。
来自学生们的反抗刚刚才因为研究人员的离去而平息，部分教学楼已成废墟。
不论是A班还是BCDF班的学生完全模糊了曾经的界限，混坐在一起，也没闲着，对着研究中心的方向拉起了自制的横幅。
“魇与人平等地拥有生活的权利。”
真是好笑又天真的一句话。
横幅很快就掉在了地上，子弹射进了手、脚、躯干，和大脑，大概是没有血的，也可能落在了地上，埋进了尘里，看不见了。
“你看，”苏远舟面对着眼前的显示屏，对着身后的人轻声说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