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比早起时，更加阴沉了几分。
虽然看不到厚重的铅云，但天幕却越来越暗。
靶场上一片肃静，所有新兵都紧盯着四号和十五号射位。
“压弹！”张北发令。
咔咔。
韩卓和孟狩同时拉开枪栓，压入三颗子弹。
相比于98k，黑岩96的子弹要短小一些，枪身某些细节也不如98k丝滑细腻，不过大体构造并没有什么不同。
“举枪，瞄准！”张北再次发令。
孟狩先将标尺调到了五百米，随即左手抓住黑岩96前护木的下方，右手食指顺其自然地搭在了扳机上。
之后左手发力将枪身向后压，使枪托牢牢顶在了胸肌和锁骨之间的位置，保持整个枪身的稳定。
最后平复呼吸，缓缓偏头，将右脸颊慢慢压在了枪托上，目光透过标尺照门缺口，瞄向准星，最后落在了五百米的靶子上。
有望远lv.2的天赋加持，五百米的靶心清晰可见。
可就算看得清，也不代表就打得准。
影响长距射击精度有很多因素，除了横风和重力外，最大的影响，就是人体不规律的颤动。
这是一种生理颤动，难以靠自制力扼制，所以就算枪身托得再稳，枪口也会出现微弱的颤动。
这种颤动在短距射击时，可以忽略不计，但在长距射击中，这一点点细微的颤动就会无限放大。
好在孟狩早就掌握了应付这种颤动的方法，他并没有强求稳定，那样只会让双臂肌肉紧绷，颤抖幅度更大，导致失稳。
而是主动引导枪口准星和靶心进行微小的圆形运动，使准星始终围绕着靶心。
最后就是感受风向和空气的潮湿度，远距射击就得这样，必须要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在内，才能足够精准。
孟狩稍稍调高枪口，屏息以待。
整个靶场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就连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其他新兵们也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预备——射！！”张北拉长声音，大手由高往低，迅速挥下。
嘭！
孟狩几乎应声扣动扳机，韩卓则耍了个小聪明，故意延迟半秒，这样就不会被发令声影响心态。
嘭！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
孟狩遥遥望去，劳工已经开始验靶，先是四号射位的靶子。
张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遥遥望去，随后按照劳工的手势，报出了环数。
“四号射位，九环！”
韩卓听到这个成绩，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在意料之中。
“该孟哥了。”
李孟、钟丽娜、大熊哥三人都竖起了耳朵。
“十五号射位，八环！”
“切！！”
环数一出，不少新兵都嗤笑起来。
“八环，哈哈哈，都偏到姥姥家了！”
“要是我拿上那把枪，说不定也能行。”
“你就算了吧，哈哈哈。”
“……”
老彭脸上虽然并无波澜，但手心不觉间已经湿润。
但面对八环的成绩，作为当事人的孟狩却没有丝毫反应。
“孟哥，加油！”
“孟小子，打个十环让他们看看！”
李孟和钟丽娜比孟狩还要着急，大熊哥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关切了起来。
“第二发，举枪，瞄准！”张北再次发令。
九环和八环虽然只相差一环，但如果是在实战，就这么一环的差距就能决定生死成败。
年轻人还是历练太少，经不住别人激。
其实只要孟狩默不作声，他自然有托词把韩卓的异议压下去。
咔咔！
孟狩握着枪栓拉柄向上一提，向后一拉，弹出弹壳，随后复原枪栓，再次做好了射击准备。
韩卓则不慌不忙地看了眼孟狩，嘴角掀起一抹讥笑，随后才优哉游哉地将脸颊靠在了枪托上，开始瞄准。
“预备——射！”张北再次发令。
嘭，嘭！
孟狩还是和上次一样，应声扣下扳机，韩卓则依旧延迟半秒。
“四号射位，九环！！”
张北报完韩卓第二发靶数后，新兵们顿然掀起一片惊叹。
“牛逼，两发九环，指哪打哪啊这是。”
“韩卓不愧是猎荒者出身，实力确实可以！”
“呵呵呵，那小子输定了。”
李孟、钟丽娜、大熊哥三人听到韩卓再次打出九环，都禁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五百米打靶，两发两个九环，确实强！！
“不要紧孟小弟，你还年轻，就算输了也没什么，稳住心态，就当是一次普通训练。”
钟丽娜出声安慰。
孟狩扭头冲着钟丽娜三人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呃，至少孟哥这个心态挺好。”李孟苦中取乐道。
这时，张北已经拿着单筒望远镜看向了十五号靶子。
不过这一看不知道望见了什么，他脸色微微一怔。
老彭一向镇定稳重，可临到这时，却有些耐不住地问道：
“怎么不报靶，多少环？”
张北放下望远镜，嘴角一咧：
“十五号射位，十环！！”
仿佛理所应当般，孟狩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脸色平静无比。
既然发发报靶，那第一枪就不是为了打准，而是测试误差。
“多少？”
“十环？！”
“我艹，这小子蒙的吧。”
“那谁知道，反正人打了个十环出来。”
李孟听到十环的成绩，眼睛顿然一亮，比孟狩还要兴奋嘚瑟。
“十环，哈哈哈，孟哥就是牛逼，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说是武器优势么？”
钟丽娜也是举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孟小弟，加油，再来个十环！”
至于韩卓，脸色顿然犹如吃了个死苍蝇般难看。
“第三发，举枪，瞄准。”
张北再次下令，不过这次说完，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韩卓。
“下令即开枪，耍小聪明只会让你养成延迟射击的习惯，在战斗中犹豫迟疑，最后只会害掉你自己。”
韩卓鼻翼一侧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压着心头的不服，沉声回道：“是。”
等到双方稳住枪身，做好射击准备，张北便果断下令：“射！！”
嘭！
孟狩依旧是应声扣动扳机，子弹脱膛而出。
而韩卓却依旧我行我素，而且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前两次更长，足足拖了一秒多钟，才扣动扳机。
张北嘴角微微一压，目光幽冷地看向了韩卓。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并不是故意拖拉。”韩卓咧嘴一笑，随意搪塞。
张北没有多说，拿出单筒望远镜望向了靶子，片刻，嘴角掀起一丝鄙夷的冷笑：
“四号射位，八环！！”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打八环！！”
韩卓斩钉截铁地反驳，但刚刚扣动扳机的一瞬，他就预感靶数不会太高。
毕竟最后一发时，他脑子里有太多杂念，影响了专注力。
“有靶纸做验证，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张北语声淡漠，随即举起单筒望远镜，看向了十五号靶子，这一看，却再次沉默下来。
“多少环？”老彭迫不及待地问道。
韩卓只打了八环，只要孟狩打个九环就能赢。
李孟三人已经提前做好了欢呼的准备。
毕竟以孟狩的实力，最起码也能打个八环，和韩卓环数一致。
只要环数一致，韩卓就等同于输给了孟狩，毕竟他口口声声说得是孟狩是用了好武器才打出了好成绩。
所以，只要打个八环就能赢！！
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中，张北放下了单筒望远镜，转头怪异地看了眼孟狩：
“十五号射位……”
“脱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