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县有踏白、归德二军镇守,总兵力四千,新近补充兵力的游奕军调往了孟县以西八里的南关。
孟县以南分别是马重五暂代的圣泉寺军营,廖宏的虎卫军,两军与孟县的距离将近五十里。
这几乎是沈放将最核心的三大军都放在了孟县。
沈放一边在马背上颠簸,脑子里一边盘算对策。
孟县如今有南关、圣泉寺军营以及廖宏的虎卫军拱卫。
如果金军是从便道突袭,那他不可能带有大型攻城器械。
金军能够把自己核心的四千军队包围在城内动弹不得,实力必然不弱。
那末,是否可采取截断退路,瓮中捉鳖的办法?
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游击战术消耗、歼灭?
出了承天寨骑行十里是段家庄,虎卫军便扎营于此。
沈放命陈虎南下平定军,王小乙西去圣泉寺军营,分别邀伍有才、岳飞派骑兵北上孟县,自己和廖宏领着五百骑兵先行。
黄昏时分,沈放、廖宏的五百骑兵终于抵达孟县外郊。
还没等他们喘息过来,孟县外的金军铁骑便分兵杀了来。
五百骑兵的动静不小,金军侦查出来也属正常。
沈放手持一杆锥枪,立于土丘之上,极目于前方。
金骑兵由远及近,一路奔来,搅起漫天烟尘。
金军抵达土丘对面一个土山上,停了下来,缓缓展开了队形。
随着烟尘散去,土山上立满了满身泥尘的金骑兵。
看这阵势,不下一千骑!
沈放叫苦不已,没想到金骑兵会如此之多,没有派出斥候前出侦查,失策之极。
没有人数上的优势,这支新组建的虎卫军根本抵挡不住金军冲锋。
可作为一军统帅,他怎么敢轻易说出个“逃”字。
就算逃,金军擅骑射,能逃出生天吗?
“廖宏,你我各领一支骑兵,将金军分散,寻机歼敌,不可力战。”
“得令!”廖宏大吼,分兵向一旁急走。
这是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对策了,若能迷惑金军,还有机会脱身。
金军见沈放引军退去,马上分兵左右出击,向沈放追来。
沈放领着骑兵在沟坎土丘间不停曲折奔走,只要保持队伍不散,待金骑兵分散力量,还能杀他个回马枪,干净利落脱身。
金骑兵不管不顾,分散包抄,渐渐将队伍拉长。
沈放奔走一阵,率军奔上一座土丘,见时机已到,突然回师,集中骑兵向金军一队冲杀过去。
金军丝毫不惧,迎面冲来,却不料宋军中扔出一个个黑色铁球,在阵前猛烈的炸响。
队伍最前数骑金军被猛烈的爆炸声吞噬,顿时泥血混杂,肢体横飞。
“火神弹!”
金军阵中一声惊呼,战马受惊嘶鸣着后退,队伍变得混乱起来。
宋骑兵趁着金军惊慌混乱之机迅速冲了过去,铁枪猛刺,长刀乱劈,金骑不知宋军会回师,纷乱中被宋军围杀,纷纷坠马。
待金军反应过来,挺戈奋击,不时拉开距离,引弓射箭,宋军不能防御,一个接一个被射下马背。
沈放率先撞入金军之中,一杆三尺锥枪如金蛇吐信,专往金军脑袋上刺,转瞬便击杀数名骑兵。
宋骑兵借助数量上的优势,数骑围着金军横劈直刺,金军虽被刺得满身血窟窿,尤死命还击。
这份殊死抵抗的气势,瞬间将宋军压了下去。
不多时,眼前人马交错,嘶喝声大作,泥尘血腥气渐浓,眼不能视物,眼见将变成一场乱杀。
“虎卫军,走!”沈放扯开喉咙大呼,可声音被被掩盖,无人能听。
沈放无奈,打马直冲,将身前阻挡的一名金军扫落马背,率先突出烟尘弥漫的战场,冲上土坡。
金骑兵是什么样的军队,他太清楚了。
他不能头脑发热,若全队骑兵停滞不前,将被金军合围,失去逃生机会。
从土坡向前望去,另一道山梁下,金军已拦截住廖宏那支骑兵,越来越多的骑兵补充上来,将廖宏等二百余骑团团围困。
一名宋骑兵追上前来,着急大呼:“置制使,金人骑术好,再不走,恐怕要被包围了。”
沈放大怒:“再敢提个走字,我先把你的脑袋砍了下来。”
“廖宏已被包围,只有我们这边杀出条血路,才可救他。”
说着,沈放猛夹马腹,又冲回战场,奋力杀敌。
这一番搏命厮杀,竟然将金军杀退了去。
待金军暂退,沈放顾不上喘息,大声喝:“廖军使被围,都随我冲下山去,救出廖军使便走。”
一众骑兵也发现了对面山梁被围困的骑兵。经过一番血战,他们胆气陡然升高,纷纷回应救人。
沈放一马当先冲下土坡,身后骑兵纷纷追上,一时间,山梁上尘土飞扬,声威大震。
山梁下金军见宋骑兵冲来,分出一队骑兵迎了上来。
两军对撞,阵前战马长嘶中,洒出一道血剑,轰然倒下。
后军骑兵跨过死去战马,继续向前冲猛冲,竟然一次就将金军的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
沈放在军前,座下战骑自然难逃一死,他被甩下马背,一连滚了几个回合,几乎被战马的蹄子踩死,终是命大,捡回条命。
他不敢犹豫丝毫,轱辘爬起,捡起一把大斧,专往金军马蹄上砍,竟然被他砍下了十余骑。
待身边的骑兵没那么密集,他看准时机,将手里的大斧朝一名金骑兵身上甩去。
金骑兵举刀来挡,却哪里能挡得住沉重大斧,被砸得口喷鲜血,掉下马背。
沈放夺了金军的战马,继续向前冲,终于见到了满脸血痕的廖宏。
“廖宏,快走!”
沈放大呼,后背却被猛烈一击,脏器几乎都要飞了出来。
若不是身穿厚甲,这一击足以将沈放折为两段。
沈放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一个身材硕壮的金军再次抡起铁锏,再次向沈放脑袋砸来。
廖宏见此大怒,突然从马背上窜起,手里的铁枪力劈华山,直直朝金军砸下。
铁枪撞上铁锏,木质枪杆折成数段。
对面金军抽身不及,手臂被砸中,一条粗壮的胳膊诡异的扭转,翻到了金军的后背之上。
金军痛得哇哇大叫,将另一只手里的盾牌死命朝沈放拍来。
沈放经过喘息,早已有了防备,身子低伏,躲过了这强劲的盾牌。
金军手里的盾牌拍上了沈放的坐骑,碎为渣。马首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被拍塌了顶盖,红的白的溅了沈放一身。
沈放汗毛倒竖,这个金军力气如此之大,要是给他击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廖宏一击得手,下落的身形直直撞向金军,和金军一起掉落马背。
同时,他手里已拔出一把手刀,朝金军脖子一顿猛刺,几刀下去,几乎将金军的脑袋切了下来。
“置制使,可有受伤?”
廖宏爬起来,关切的问。
沈放惊魂甫定,翻身上了死去金军的战马,急呼:“走,再不走全死在这里了!”
廖宏相对于沈放,更是久经沙场,他弯腰捡起地上一面染血的白旗,翻身上马,手里的血旗左右摇摆,大吼:“虎卫看旗令,撤军!”
宋骑兵得令,纷纷聚集到旗下。
廖宏向南挥舞血旗,打马争先猛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