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并州牧的断言。
七突蛇盘枪毒蛇吐信的频率越来越高。
赵羽，已彻底将凌骁压制住了。
程拙本想刺宇文祸两句，却见后者神色比刚开始还要放松。
“不对，有鬼！”
他虽不习练枪法，但眼力还是有的。
定睛细瞧，好生观察了一番。
那占了上风的赵羽，脸色沉凝并无喜意也就罢了。
受伤不浅，还正被压着打的凌骁表情更是平静。
仿佛在失败边缘摇摇欲坠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之前，程拙还是抱着看乐子的心理。
现在他觉得有必要端正一下心态，来好好观赏一下这场难得的枪术对决。
“宇文将军！”
津津有味的三皇子似乎是发觉了什么端倪，眼前一亮。
“这凌骁使的枪法，我看游龙与灵蛇之意并存。他原先家传的武艺，品秩很不错吗？”
同样看出凌骁所运用的两种枪法，施展出的水平皆极高。
宇文祸轻笑道：“他家传的那门灵蛇枪，锻体阶段用来很不错，炼血就有些中庸了。
若是砺骨境时还用，那就是在拖后腿。除非……”
“除非这小子，将这门灵蛇枪练至了最高水准！甚至能和你传给他的游龙枪媲美了！？”
程拙惊讶出声，补完了宇文祸未说出口的意思。
“那他现在……”
“寓清于浊，用晦而明……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三皇子略显兴奋的话语中，凌骁枪尖一转，顺畅变招，丝滑地开始了反击。
“这是……我的招式！？”
赵羽反应极快，拦下凌骁这一枪的同时，心中骇然。
那种攻杀神魂的痛感，他还是在师父传法时感受过。
没成想，竟有人能在他眼前复刻！？
有些四不像，技法也有些粗糙。
可赵羽在枪法一道上也算小有成就。
几乎本能地看出了凌骁这突兀探出的一枪，分明是自己七突蛇盘枪的招式！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见猎心喜的他也不屑于阴谋弄险，所以战斗堂堂正正，没有丝毫保留。
七式枪法轮番上阵，都在凌骁眼前亮过相了。
可二人交手，还没有一柱香吧！？
如此紧迫的时间，竟能学到五分形似、三分神似。
毫无疑问，凌骁的天赋或者说在枪法之道上，要比自己走得远！
意识到这一点，赵羽心中的危机感更盛。
暴喝一声，亮银枪跃动着狰狞的弧光刺出！
初雪枪的吞刃蟒头直直地卡了上去。
二者相激，浑厚的气血冲杀在了一起。
冰屑与银点，如花火般丛丛盛开。
眨眼间，赵羽的七突蛇盘枪尽数宣泄了出来！
招招致命，枪枪凶蛮！
而凌骁也摊牌了，不装了。
没有丝毫防守的意思。
仰仗初雪之神威，再辅以精妙的路线规划。
能将寻常砺骨武夫开上四五个血窟窿的攻势，被凌骁以攻对攻，尽数撞了回去！
不能再拖了！
赵羽原先自觉和凌骁的武艺不分上下，所以想依仗修为稳扎稳打。
现在看来，凌兄弟恐怕是在有意藏拙。
意图嘛，自然是给自己来招狠的！
那就我先来！
攀咬在一起的锋锐枪刃陡然分开。
原是赵羽力拔枪杆，不顾可能刺来的攻击，硬是为自己的招式拉开了施展的距离。
那蓄势待发的恐怖威力，让凌骁如芒刺背！
亮银枪的锋锐，仿佛直接悬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
不是错觉！
若挡不下这一击，真的会人神俱灭！
先变招者，难以及时回防，却可抢先出击。
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捕捉战机已成本能。
所以赵羽强行收枪变招时，初雪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此刻的凌骁，自然看出赵羽在憋大招了。
可他也知道。
别看初雪的锋刃已经在刺去的路上，就算结结实实命中了对方，这随性无心的一枪也秒杀不了赵羽。
玄鉴之内，生死之间。
什么虚幻，什么无妄，凌骁早就抛之脑后了。
眼下他面临的死局，与之前那些血战一样。
都到该他妈拼命的时候了！
手掌猛搓枪身，沛然巨力传入其中。
为初雪赋予了更快，更快的出手速度！
不管怎么练，只要枪在手，就达不到极限的快。
因为要考虑着控枪，要保证有余力收回再战，
可凌骁此时施展的这一招，就无需考虑了。
回马枪最为阴狠，脱手枪最为霸烈！
龙影穿云乃是掷枪术，势大力沉威力无匹。
却不是此时此刻凌骁的选择。
海量气血的灌入，令初雪枪尖晕起一簇森冷冰芒。
以“蛇噬”命名的自悟枪术，几乎瞬间由静至动暴射了出去！
噗嗤——
咔嚓——
两人的身子，皆是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凌骁大口大口地呕血，身前身后被破开了一菜碟大小的惨烈空洞。
脊柱大龙，以及诸多脏腑皆被赵羽这迅猛的一枪撕碎。
双膝软倒。
察觉自己要无力地跪下，凌骁牙缝里飙出几丝污血，硬生生将头带偏，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身摔在“地”上。
残存的心肺还在竭力自救，泵动着越发稀少的鲜血，吸纳着赖以维生的气流。
可终归只是徒劳。
因为砺骨武夫，尚且没有脱离凡人的范畴。
如此致命的伤势，他们也顶多苟延残喘更久。
只是这点时间够用了。
再一次体验濒死的无助与绝望，凌骁没有打开面板以血精自救。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只是虚妄。
宁仙子乃是传说中的融天境高人，这般修为驾驭的法宝，神异程度必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自己的修为、武艺包括思想都能无碍倒映。
谁知道，它能否窥见自己最大的秘密呢？
虽说自己那所谓的“气运之人”身份，已经被众多大佬看了个精光。
但能藏一点是一点。
万一被发现自己的崛起不是“气运”而是“域外天魔”，凌骁不敢想象那乐子得闹得多大。
开始模糊发困的视线，几经波折也是成功锁定了那道摇晃倒地的身影。
赵羽。
这位英姿勃发的年轻战将，情况看起来比凌骁还要惨些。
亮银枪炸烂了凌骁的胸膛，初雪也几乎同步地贯穿了赵羽的颈部。
二人皆命中了对方的要害，也都被命中了要害。
不出一炷香，凌骁必死无疑。
而失去供氧与供血的赵羽，眨眼的功夫便已没了生息。
这场烈度节节攀升，最后双方心照不宣地同时疯狂的斗技，终于落下了帷幕。
若在战场中，凌骁与赵羽没有胜利者。
可缓缓睁眼的两人都知道。
这场比武，是修为较低的凌骁胜了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