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金乌法相,果然不俗!”
陈尧面露欣赏,随口点评了一句。
被攥着喉咙的博尔术说不了话,但脸色陡然死灰。
周围的蛮骑躁动不安。
将主被擒,射雕手栽落马下生死未知。
一位亲信军官咬牙挥手,带着博尔术的亲卫发起冲锋,想要拼死将王子殿下救回。
只是陈尧也不出剑,手掌一松,任由长剑坠落插进草地里。
一股飓风由此生出!
凌骁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面前,却连发丝都没被吹动。
那青色狂风如龙卷崩溃般扩散开来。
胆敢靠近的蛮骑,无论修为高低皆被撕裂成血雾溃散。
眨眼功夫。
刚才还相隔甚远的暗金甲骑,其兵锋已杀至近前!
外围试图阻挡的蛮骑一触即溃。
物理意义上的碾成齑粉。
金乌法相疾掠而来,凌骁怔怔地看着,只觉目眩神迷。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并未持续很久。
金乌飞过,草地上的蛮骑便化作了飞灰。
等凌骁再回神时,陈尧的边上,已站了不少人。
为首的俊美少年身披边军制式甲胄,正和陈尧打趣说笑。
周围随行的战将文士,皆气度非凡。
只是凌骁一看就看出了他们这群人,真正簇拥的主角是谁。
“来吧,二位,来见见你们真正的救命恩人!”
招了招手,陈尧笑道:“若不是三皇子殿下,决意带领金乌卫突击草原。我也不会镇军随行,更别说走运遇见你们了!”
捏吗!?
跑草原打游击,怎地还能碰上一位天潢贵胄!?
凌骁傻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向王陵投去了求救的眼光,却见自家校尉也是手忙脚乱。
只剩一条胳膊后,抱拳拱手礼显然是办不到了。
王陵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却又尴尬地愣在空中。
好在三皇子及时抬手制止了。
目光扫过凌骁身上血肉模糊的伤洞,还有王陵那挂着碎肉的断臂。
这位眉眼英武的三皇子也是微笑地说赞叹道:“二位壮士以寡击众,身残志坚,不愧为我大汉虎狼!”
“孙先生,您贵为神农馆长老,此刻正是大显身手之时!”
旁边一身着墨绿色绸缎长袍的中年人闻言,也是当即露出满是歉意的温和笑容。
“怪我怪我,一直傻站在这儿还需三皇子殿下来点醒!罪过罪过!”
不见这神农馆的孙姓长老如何迈动脚步,好似眼前一花,距离就消失了。
凌骁二人一时间面对如此多的大人物,思维难免宕机。
慌里慌张想行礼被劝阻后,也是呆愣在那任由摆布了。
“放轻松,放轻松就好。”
孙长老不捏针不掏药,双手的食指尖分别凝出了一粒翠绿光团,便点在了凌骁二人各自的创伤处。
面露惊奇,他首先望向了凌骁。
“这位小兄弟应是被雄胆境武夫凝神一箭所伤,只是情况嘛……并不危急?”
眉头蹙起好奇的沟壑,孙长老眼含深意地看了看这位眼神懵懂的大汉边卒,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只渡过去一缕精纯的灵力,滋润着凌骁状态极差的身体。
掌心张开,奉上一枚龙眼大的深红药丸,孙长老笑容和煦地为凌骁开医嘱:“服用炼化即可,最近几日,气血不要猛烈运行。”
“没成想小兄弟年纪轻轻,修为已至炼血巅峰,二十岁前突破砺骨,大有可能啊!”
“卑职凌骁,谢三皇子大恩!谢孙长老赐药!”
前世今生加起来,凌骁也没活满二十岁。
人生阅历与人情世故,一向是他的短板。
语言的艺术,察言观色的实际应用,他打破头也想不明白。
闹不清楚,索性也就不烦恼了。
双手接过药,凌骁诚心道谢,随后也是一口吞下炼化起来。
久经风浪的孙长老,虽然在北地草原上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卒身上吃了一惊,但他只娴熟地将情绪压在了心里。
修行多年,行医多年,于神都权贵之中周旋多年。
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什么奇葩他没接触过?
心里闪过几种猜想,孙长老也将王陵的伤势检查完了。
“断臂……麻烦倒不是很麻烦,只是若能寻回原先的完整手臂,在下再以门中秘法治疗,多少更为妥帖一些。”
“哦哦,神医您稍等,我去找找。”
王陵忙不迭地点头。
停下疗伤的凌骁,也加入了寻找。
好在汉军臂甲的辨识度很高,没多久凌骁就兴奋地从马蹄下捡回了一条粗壮的手臂。
“喏!校尉,应该还能用哇?我看五根指头都在呢!”
王陵也是兴奋地接过,有些期待地将断臂递给孙长老。
摇头失笑,孙长老看了看便打击道:“不太行,你们看,这断裂处被踩烂了不少。”
“不过嘛……”
芥子镯亮起一道光华,孙长老也是对症下药地取出一罐。
“神农馆与大汉军伍合作颇多,将士们奋勇杀敌难免受伤,一些常见伤病,我们自然也有相应的宝药。”
孙长老无中生水,以清灵药水洗涤干净断臂上的血污与草泥。
随后抹好药膏,调整了一下断裂处的骨骼位置。
帮忙举稳的凌骁,眼前亮起碧绿色的柔和光团,将截面笼罩在内。
片刻功夫,就完事儿了。
嘴巴微张,亲眼见证医学奇迹的凌骁震惊地望向自家校尉。
却见王陵的表情更为夸张,眼珠带着头颅前倾,就差贴上去细细观察了。
“这他娘的……生死人肉白骨也不过如此了吧……”
连忙肘了老大一下,提醒他别在贵人们面前净说粗鄙之语。
得到凌骁提醒的王陵也是猛然醒悟,急忙道谢,外加道歉。
“哎哟我……谢谢!太谢谢您了孙长老!三皇子殿下的大恩大德,王陵永世不敢忘!”
“哦?那位壮士叫凌骁,你叫王陵?”
三皇子有些惊奇地问道:“不知二位壮士,隶属并州军何部?”
“卑职王陵,忝为武安城武威军王玄将军麾下山字营校尉,这位凌骁兄弟,任着我的亲兵队率。”
“噢!你们二人就是国师谶言里的……”
嘴里刹住了话头,三皇子脸上的兴奋却是越来越浓。
凌骁心里也是如此,而且对这位说话说半截的三皇子,有些大不敬地埋怨。
上次的宇文祸,讲了些云里雾里的高深话语。
凌骁懂了,又没咋懂。
眼看着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能透露出一些信息来,却是个熟悉“寸止”的家伙。
好在“国师”、“谶言”这两个词,给了他无尽的遐想。
以后打探消息,也好歹有个搜索范围了。
他没有直接将疑惑问出口。
不管是宇文祸还是三皇子,在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人家啥都不说,明显就是不想告诉自己。
不管他们打算怎样,出发点是好是坏,总之不适合揪住话头就刨根问底。
凌骁只是不会整人情世故,但又不是傻子。
这种大人物,能少得罪就尽量别招惹。
若是可能,他只想在外挂的帮助下默默发育。
面对绝大多数情况都有自保之力的那一天,才是他追索穿越之谜的时机。
可偏偏,自己的事好像一开始就露馅了,而且知道的人还不少。
连远在神都的皇亲国戚,都有所知晓。
难不成自己所获得的这些馈赠,都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只等时机恰当收割一波?
心里翻江倒海,脸上还是那副懵然无知的憨傻样子。
凌骁发现自己旁边站着王陵的时候,就很适合扮演一个傻子的角色。
除非人来问,啥也不用说。
往那一杵,露出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充当背景,等着自家校尉绞尽脑汁地斡旋就行。
反正王陵修为又高,官也比自己大,掩护一下怎么啦?
“难怪……难怪!我和二位壮士真是相见恨晚呐!”
三皇子这谜语人也不知暗自琢磨了些什么,右手成捶轻砸掌心,扭头向一位覆着暗金面甲的骑将下令道:
“劳烦吴将军了,弟兄们难得来趟草原,总得刷些军功才好。”
“喏!”
除了一队高大甲士留下护卫,其余金乌卫再度启程,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远去。
看方向,是无定河那边。
刚才自己等前哨汉骑,才被大批渡河的精锐蛮子追杀至此。
没成想这战力卓绝的金乌卫,在屠尽此处蛮骑后,竟又杀向北方!?
凌骁心里有盘算。
追杀自己等人的蛮骑,数量只是相比之下很多。
但之前鹰隼视野里无定河北岸的蛮子,可是真的有数万之众!
这不过千余人的金乌卫哪怕有着军阵法相,如此托大也未尝没有遭重的可能啊!
没多犹豫,凌骁立马抱拳解释道:“三皇子殿下,之前卑职抵近侦查时发现,无定河北岸的草原军队足足数万人!而且军容齐整,必是能战之兵!这……”
“无妨,”三皇子并未羞恼与凌骁的冒犯,只轻笑着说道:“本宫不是那欺名盗世的虚荣之辈,只会逞一时之意气!
并州良将多如云雨,自有高人妙算!金乌卫只是个引子,大戏还轮不着我们一家唱完!
本宫对兵事实在好奇得紧,二位身体也无大碍了,可否允我,请教一二?”
凌骁二人,口中连声“不敢”。
开玩笑,教一位皇子做事?
别管人家是真心实意,还是客套话。
他们这俩人微言轻的小军官,是真不敢认真呐!
“欸!本宫本以为边军皆是豪爽之辈,怎地如此扭捏!?”
三皇子佯怒蹙眉,话语中带上了责怪之意。
“大胆说,随便说,我也难得出来一次,你们都给我自在点!”
“这样吧,一直畏缩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你们先向我打听打听,你来我往,才是交流之道嘛!”
三皇子的态度很是亲和,无论真假,凌骁都能感受到那股求知欲。
王陵趁机肘了肘凌骁,示意他先开口。
好在三皇子那里留个印象,以后说不定就能起大作用。
“卑职,卑职也是第一次听说金乌卫,实在是出身寒微没啥见识。”
凌骁索性豁出去了,拱手问道:“今日见到如此神勇的骑军,难免好奇,还请三皇子殿下解惑!”
“唔,没听说过金乌卫很正常,因为本宫也是离开神都时,才见识到了咱大汉禁军的神威。”
三皇子点点头,开始侃侃而谈:“禁军,屯驻中州拱卫神都的禁军,这你总有所耳闻了吧?
禁军只是个通俗易懂的叫法,正式说起其实还需划分。
自古以来,直属圣人的‘天子六军’一直在变。
如今大汉的天子六军,分别为:捧日、控鹤、玄甲三军,金吾、奉宸、龙骧三卫。
不过嘛,虽说是圣人直属,其实已算是神都卫戍禁军的序列了。
将种门庭、京城豪族,都有子弟投入其中,以示恩宠。
除了天子六军,禁军还有四大部属。
金乌卫,乃是专为我等皇子所配备,规模万余人。
虎贲军,乃是划分给镇守地方的各位王爷的精锐,合计十余万人。
神策军与羽林军,直接听命于圣人,本宫不好评价。
只能说,若是要评出天下第一强军。
那么只会,也只能从这两支军伍中决出。
呼……人人皆为武者,以兵家武圣统帅,合十万之众施展军阵法相!
那威力,纵横天下,一点都不夸张!就算是天仙下凡,也得被淹没在兵锋之下!
所以,凌骁。
若给你个机会,你要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