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挨刀子的那刻起,凌骁就没小看过任何人。
哪怕对方只是一伙山匪,他也没有轻率地把碗一摔,在众人面前怒吼着发誓报仇!
山贼每次小规模出动,洗劫的目标都是乡里较为富裕的人家。
谁知道盐溪乡里有没有眼线?
权衡利弊,凌骁只专注最后的结果。
将这窝山匪屠尽,哪怕在乡里背上个“胆小如鼠”的名头,也无所谓了。
演了一路戏。
他此刻,只想杀人!
夜晚行于野地,无疑是危险的。
昏晓将阴阳分割。
白天阳气旺盛,人道洪流加持官道,辐射增益的威力较强,驰于其上的路人自带三把火,二者相得益彰。
夜晚阴气浓郁,莽苍山野灵炁跃动,妖精鬼魅如鱼得水,出现在人族聚落周边的几率也是大大增加。
不过这些危险都是对于寻常生命而言。
踏上修行之路后,人类敢于野地中穿行,妖鬼也敢潜入城池之中作乱。
夜风嘶吼着扯过耳边。
凌骁潜出乡里后没走官道,而是一头扎进山林里。
动作敏捷,他雄浑的气血却没外溢,虽然爆发出来赶路会很帅,但武夫旺盛的气息在此时此地泄露,难免会招惹暗中觊觎的妖邪。
盐溪乡周边,凌骁记忆中还算熟悉。
再加上从游缴那瞅来的舆图、文书,那窝山贼的藏身处凌骁已大致确定了。
孤身一人抄近路,为大队人马出动所规划的脚程被极限压缩。
穿林涉水,凌骁三两下便攀上了一颗巨木。
俯下身子藏在枝叶里,他张望着不远处点着火把的营地。
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人声,山贼营地,到了。
营地大门很是简陋,门后延伸出来一排狭长的走道,就充当瞭望台了。
上面站着俩山贼,双手分别拿着火把与长刀,想来是今日被派来守夜的人员。
这趟押送抚恤的任务还算轻松,至少烦闷的凌骁只动了刀,还没遇上能让他出枪的“敌人”。
初雪的枪头一直裹着皮套,暗夜中也没有遗漏寒光。
套着轻便黑衣,脸上都抹着锅灰的凌骁如猿猴般轻巧地下了树。
没有一头莽上去。
凌骁先摸排搜查了一下周边。
确认无暗哨后,他也是借着山石密林的掩护,潜行到了营地门边的角落。
这里处于视觉盲区,需要看守者走到最左边才能低头瞅见。
而这俩守夜的山贼显然很不专业,不仅没来回走动保证观察视野,还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注意力根本不在警戒上。
武道如登山,一步一重天。
近乎无声地攀上垂直的岩壁,这是锻体武夫都很难做到的事。
可如今已达炼血后期的凌骁,只需两指扣着石缝即可吊起全身,而且动作丝滑如履平地,猛然发力还能将身子向上甩起。
瞅准时机,三两下借力,一身黑的凌骁便翻上了瞭望台。
面朝这边的山贼,双眼刚瞪大,就被死死掐住咽喉拽到了一边。
他的同伴也是如此,二人脸颊涨红,却只能看到眼前一双寒星般的冷漠眼眸。
“官军剿匪,我问你们答,消息属实就只罚去北边儿的洗罪营,若敢骗我,先割了下面,再拉去县里菜市口千刀万剐!”
扼住呼吸的虎口稍稍松动,二人大脑缺氧,惊慌下也是艰难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挤出。
大致听了听,与文书记载比对了一下,凌骁皱起眉头随手拧断了二人的脖颈。
“镇三山出门参加聚义去了!?这狗东西,嗅觉这么灵?竟然不在!”
心中暗骂,凌骁并未放弃行动,
这一趟指定是打草惊蛇了,不如直接搂草打兔子,先把这些留守山寨的畜生灭了再说!
屋内人声鼎沸,惺忪着酒酣双眼的三当家扯开裤子出了门,找了个拐角被凉风一激,打了个尿颤。
有些舒服地喟叹一声,他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吃酒,余光却闪过什么东西。
噌——
三当家身子一僵,头颅摔落骚气的水洼里,滚动了几圈,最后面朝下停住。
汩汩血流在地上漫开,凌骁的脚步迈过骚气与血气,腰间狭刀出鞘,撩开帘子走入厅堂中。
“呃啊!”
被一刀劈断的山贼传出了今夜的第一声动静,坐在桌首位置的二当家丢开骨头,厉声骂道:“小贼安敢!?抄家伙!剁碎他!”
没人有愚蠢的问题。
双方刚见面,便是刀剑相向,你死我活!
摆满酒肉的木桌被凌骁一脚蹬飞,撞得那还未来得及起身的二当家一个趔趄,连带着椅子摔倒。
周边的小弟也被带偏了不少。
好在这些人哪怕睡觉如厕都不会撇开武器,所以面对凌骁的突袭很多人还是能果断地拔刀反击。
然后连人带刀一并断成两半。
霸烈的狭刀撕破空气,电光般闪过人群!
凌骁也是用出了久违的八方刀法,这门军中皆要修习的武艺,本就是为军伍乱战所准备的,最适合短兵相接时力战群敌!
触类旁通,疯魔万钧刀凌骁已达略有小成。
这门品质不高的大路货刀法,如今被他用来也是虎虎生风,所向披靡!
几名悍勇的山匪跳过来,却在空中就被刀光斩断。
脏腑肠胃洒落一地,粗暴的血腥场面也是帮其余山贼强行醒酒,心中难免萌生惧意。
“兀那汉子!报上名来!?俺们可是……”
二当家见情况不对,想出声延缓一下那人的杀戮,却根本一点都入不了对方的耳朵。
凌骁手起刀落。
几个被吓破胆子的山匪,连求饶的话语都没说完就被剁了脑袋。
其余胆战心惊的汉子见同伙投降都得死,也是咬牙鼓起血勇,呼喊着蜂拥而来!
歘!
一刀横斩,血水混杂着碎裂的脏器飞散。
四名扑来的山贼上身裂开高低不齐的截面,再回神时已摔在地上,开始了生命倒计时的哭嚎。
堂上聚餐的贼子大概三四十人,一拥而上的攻势被凌骁以压倒性的暴力连续破除了四五次。
剩下的山贼眼见血肉横飞,满地的残肢断臂,也是被吓得胆寒。
这些手上多少沾着人命的凶徒,此刻才发现自己等人被杀时,好像还要更快些……
厅堂的出口不窄,也不是没人尝试从旁悄悄溜走。
可惜这背着一杆长条物件的杀星,即便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阻拦,手中刀却总不会落空。
逃走的弟兄前脚刚迈出门槛。
要么头就飞了。
要么整个身子被捅对穿。
刀刃临拔出时还会顺着剌一刀,彻底断绝生的机会。
先是惊怒,后又被杀得胆颤,濒死之际燃起血勇,但终归是在无力抗衡下陷入心如死灰的绝望。
剩下的山贼大多经历了这些心路历程,只是也没剩下多少了。
地上、桌上都有只剩半截身子的山贼趴着,在哭嚎中苟延残喘。
唯一上半身还算健全的,只有那修成锻体的二当家,正在剧痛的煎熬中接受凌骁的拷问。
四肢都被锋利的狭刀斩下,凌骁“好心”帮这位被削成人彘的山贼二当家点穴止血,免得他连几个呼吸都撑不下来。
“呼……哈,哈……你到底,到底是谁?”
嘴唇发白的二当家,在全力挥动的兵刃被凌骁轻描淡写地击碎时,就已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他杀过不少人,也早已做好某天横死的心理准备。
但他临死前,就想弄清楚这位连言语都没有,进门就大开杀戒的强者,到底是何来路?
自己等人下山劫掠,那都是有做好情报工作的。
别说是武道强者及其亲朋好友,就连乡里三老之类的不入流官吏他们也都尽可能地避开,只将刀伸向那些没背景又没实力的平民百姓。
难不成是偶然过路的豪侠,行侠仗义正好碰上了自家山寨!?
坏事做多了,难道真会倒他娘的血霉啊!?
并不满足这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凌骁抹了把脸,上面的血水与锅灰混杂,黏糊糊的甚是难受,不爽利。
“出门的那些,去聚义了是吧,在哪?说清楚,赏你个痛快。”
脸颊布满豆大的汗珠,二当家喘息着冷笑道:“去你妈的!想让老子背叛兄弟!?我呸!藏头露尾,你也是个山沟里的耗子罢了!”
站得比较远,所以没被喷到血沫的凌骁,脸色淡然,只补了一句,“无所谓,你就这么死去吧,反正他们回来想报仇也找不到我。山贼聚义?呵!说不定我现在找过去就死了,你不想害死我?”
脸上闪过疯狂,二当家咬牙喘着粗气,眼珠赤红地盯着这始终不敢露真容的袭击者,心中挣扎片刻后也是说了出来。
“向东四五里,蟹溪潭有个水帘洞,他们就在那商议大事!你他娘的要是够胆,就去!要是怂了,哈!老子也算提前笑过你了!”
微微点头,凌骁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如今诈出位置,他也是认真地看向地上命不久矣的二当家,说道:“你骂我,无所谓的。但你带上我家人,那我就不能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
“你他娘的!敢骗我!?你……嗬啊!”
拳拳到肉的闷响从厅堂里传出,伴随着惨叫哀嚎,在夜空里逐渐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