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庭院,原府宅邸各处灯火通明,但在原宅东南一角的一处小院,却常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这个小院附近没有守卫,高大的松树密密麻麻生长在院内院外各处,高出屋顶。
一道黑雾从空中飘来,摇摇晃晃,缓缓落入了院中。
原家高大院墙的暗哨和守卫,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
黑雾散去,从中现出一个人来。
那人衣裳褴褛,乱发披头,脸色惨白,嘴角流血。
院中正屋的房门开了,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走了出来,是原家的家主原厅。
“什么人?!”
“是我。”
原厅看清来人样子,两只手上拿着的黑色钢刺收入袖中。
“师兄!”
来人是他在三山教时的同门师兄于行是。
原厅两目圆睁,佝偻的身躯也挺直了些许,老泪纵横道:“师兄你还活着!”
于行是笑道:“祸害活千年,师兄我岂是那么容易死得。”说着,走进了房中。
看到于行是嘴角的血,原厅道:“师兄深夜前来,身上有伤,不会是……”
“我悄悄回了天福县,不过嘛,他奶奶滴,运气不好,碰上了五谷山的人,被偷袭了。跑不动了,想来你这里养养伤。”
“师兄勿动,我去拿药。”
说着,原厅走到书桌前,慢慢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内两颗白色的拇指大丹药在空中漂浮着,缓缓转着圈,原厅隔空取了一颗。
用手托着,不敢让丹药接触到手掌。
于行是道:“云转血丹?师弟你破费了!不可不可!”嘴上说着,于行是心中大喜,已经席地打坐,调运气息,准备吸食丹药。
原厅道:“我这条命都是师兄给的,这丹药算得了什么。”
于行是周身黑雾涌现,将丹药吸浮至嘴边。
少顷,丹药气化,外层包裹的白脂化作丝丝白气进了于行是口中,丹药越化越小,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血丹。
血丹化作丝丝红气进了于行尸口中,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过了半个时辰,丹药全部消化之后,于行是睁开眼睛,脸色红润。
“师兄,怎么样?”
“一颗云转血丹,让我恢复了三成功力!师弟,快把另外一颗也拿来。”
原厅取了最后一颗来,于行是照样消化吸食掉。
于行是感觉自身功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冷笑道:
“如果那酒囊饭袋还在,我定挖了他心脏吃!”
“在天福县偷袭师兄的是谁?”
于行是咬牙切齿道:“五谷山杜大春。”
原厅道:“五谷山盯着咱们,如果要把天福县的宝物起出来,怕是不容易啊。。”
于行是歪嘴笑道:“杜大春已经伤遁,师兄我已恢复了大半,咱们优势占尽,这次我必能取得宝物。倒是师弟你,要是再多炼几颗云转血丹就好了。”
原厅笑了,一说到炼丹,他便有花不完的精力,“那是自然,东西我正好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起炉。说不定,师兄走的时候,就能带两颗走。”
于行是无比高兴,随口问道:“那得不少血食吧?”
原厅笑道:“放心,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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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府衙门出来后,李长青没有回客栈,也没有回东城二堂堂口,而是施展浮云步,在空中凌空攀登上了文宣府城墙,出了文宣府,奔着同安县去了。
路上没有停歇,一路狂奔到了青云观的时候,正是天色刚明时。
进了道观,找到钱老头,发现老头睡得正香。
看来那周辰贤和张听说话算话。
放下心后,李长青又留下了二十枚月清丹和一百两银票。
从知府衙门走的时候,周辰贤直接给了自己四十枚月清丹,以示友好。
本着有人送礼就不要浪费的负责态度,李长青自然是收下了。
有话说,面对敌人的糖衣炮弹,糖衣收下,炮弹打回去!
不过周辰贤和张听现在不是自己的敌人。
从青云观一路狂奔到了天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一双鞋都跑烂了。
天福县城那三百户人家,李长青花了银子,找了一家家境好点的人家,买了一双鞋换了,买了几碗米饭吃了。
打听了一圈,没人说看到过有一个腰间别着葫芦的老头来过。
但是,人们却异口同声地谈论着前夜在白云山上的异象,那夜山上狂风呼啸,乌云阵阵,时时有爆炸声传来。
白云山,李长青和老师父的破观就在那白云山上。
李长青提剑上了白云山,山上林木都已成了灰烬,有几个大坑,坑底已经积聚了一些泉水,原来的破观已经找不着了。
破观后面安葬老师父的那块地也已无法分辨。
这里有过一场大战,一定是杜大春和那三山教。
李长青皱着眉头,心道:“杜大春向东跑了,那应该就是还没死,只是受了伤。”
辨认了方向,李长青向东而去。
找到杜大春,如果自己能救他,便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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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府中,金龙帮总坛内,金龙正召集了四个分舵的舵主议事。
昨夜,内卫同知方彰奉指挥使肖清芳的命令,见了金龙,说服他和钱家联手,一起灭了原家。
金龙想要灭掉原家不假,但是和钱家联合,他心中没底,而且,钱家提出的条件也让他更加犹疑。
拿不定主意,金龙找人来商议。
将事情简单说了,四个舵主,西城金虎,东城冯丰收,北城葛篮子,南城姚算盘,皆沉默不语。
金虎想了想,看其他人不言语,便站起来,首先说道:“哥,这事咱不能干!跟钱家联手,钱家能把咱算计进粪坑里!
而且这群狗娘样的还要咱们把李长青给交了、奉上三万两银子!钱不说了,李长青可是为帮里出生入死过的,把他交出去,岂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
金虎大声说完,又骂了一句钱家都是狗娘养的,拿起一碗茶咕嘟咕嘟喝完才重新坐下。
冯丰收不紧不慢道:“内卫牵头,想必钱家也不敢胡来。
帮主,如果这次真的能和他们联手,把原家给灭了,瓜分了原家,咱们金龙帮的实力也更上一层楼啊。”
金虎道:“唉,老冯,李长青现在可是你东城的人,你是一点不为手下人考虑考虑?”
冯丰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大局面前,舍掉一个李长青,又有何不可!
李长青入帮时间不长,毫无根基,咱们把他交出去,回头跟帮里的兄弟换个说法,就说李长青被钱家抓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虎怒道,“放屁!哥,你可不能听他的,这东西有点利欲熏心了。”
其他两个舵主,左右为难,心里没有主意,看向了金龙。
北城分舵舵主葛篮子说道:“帮主,你拿主意吧,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南城分舵舵主姚算盘点头附和,金龙心中衡量来衡量去,觉得还是定不下主意。
金龙沉吟道:“人各有命,自有天定,这件事情利弊都很明确,但却不好抉择。
我感觉,如果选错路,金龙帮将万劫不复。这件事拿什么主意,还是问神吧。”
四个舵主脸色微变,一股寒意自心中涌起。
漆黑的夜晚,一间小屋内,金龙领着四个分舵的舵主俯首跪拜在地。
在金龙的前方,摆着一张条案,条案上,有一个金盆,金盆中盛着满满的血,血色有点发黑。
金盆边沿上,燃着一圈血红蜡烛。
金龙等五人叩首磕过三个头后,便以金盆为圆心,围成一个圈,开始唱诵祝词。
“渌景清飙,云盖朱葩……采蕊拨玕,暮宿陈幻……掘景仙骸,劫方童牙,桑查神降!”
颂词毕,五人身上一股精气自百会穴出,涌入血盆。
血盆中,微微起了波澜,然后,一个头颅从内缓缓冒出。
头颅丑陋凶恶,头顶坑坑洼洼没有毛发,黑色的脸上,嘴唇红得发腻,一双诡异的瞳孔内倒影着窜动的烛火。
邪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