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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应该有的应急通道指示灯，就是惨绿色的那种，现在全都看不见了。这种灯是不会灭的，停电了以后靠自备电池发电，而且外壳是荧光色的，即使电池没电了，也还能支撑一会儿。
“大家靠着墙，先都不要动，互相手拉着手不要走散。”周诚沉声道，“等一会儿，我用手机照明，我的手机呢？”
我翻了一下我的手机，也没翻到，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听齐寰宇的电话录音时，被我忘在桌子上了。
“我的手机在。”忽然，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照亮瞿敏的脸，我差点被吓一跳，瞿敏说，“按周诚说的办，都把手拉起来，别走散，我现在给队里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谁乐意和男人拉手啊，怪恶心的。但现在这情况，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周诚旁边站的是邢龙，邢龙旁边站的是我，我旁边站的是瞿敏，瞿敏旁边站的是周诚，我们站成了一个圈，按照周诚的指挥，背对背站着，以免有人会从背后攻击我们。
手机灯光很弱，只能照亮瞿敏一个人的脸，他拨通了电话，我松了口气，电话能接通就没问题。
瞿敏告诉值班人员，说我们被困在了地下室的楼梯里，值班人员还愣了一下以为我们在开玩笑，他又强调了一遍，周诚劈手夺过手机：“我是周诚，跟你说了我们被困在楼梯里了，磨磨唧唧地问那么多干嘛？！马上派人下来，我们在这儿等你！还有，让人立刻去抢修电源，这都停电多久了？！”
电话能接通，我们几个的情绪都放松了不少，邢龙打趣道：“一会儿他们找下来,发现我们大男人手拉着手站在这儿，会不会误以为我们的取向有问题？”
周诚正把手机还给瞿敏，顺口问了一句：“你和谁手拉手呢？我的手在这儿呢。”
话一说出口，周诚脸上的笑容同时也僵硬了。邢龙一只手应该是抓着他的手，一只手应该是抓着我的手，可周诚的手拿着手机呢，邢龙抓着的是谁的手。
乌漆墨黑一片，楼道里顿时死一样寂静，我们几个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轻。我看不见邢龙的脸色，但他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虽然没发抖。
过了一会儿，瞿敏黑着脸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然后手机后盖上的手电筒亮了起来,晃得我眼前一片白，我用手挡了一下，然后我就看见周诚和瞿敏愣愣地盯着邢龙，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我正要转眼过去看邢龙，就在这一瞬间，邢龙快得像是一倒影子，我还没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邢龙已经飞身起来，把那东西飞踢了出去，我听见一声惨叫，然后血腥味就冲鼻而来，还混着恶心的腐臭味。
周诚二话不说，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配枪，把瞿敏往我这儿一推：“保护好瞿博士！”然后和邢龙两个人冲了上去。
我让瞿敏快点照照，这黑灯瞎火的，看都看不清，开枪都不知道往哪儿打。瞿敏已经吓坏了，手在发着抖，我说：“你行不行啊，关键时刻掉链子，抖什么啊？！”
瞿敏脸色发白地瞪着我，对我摇了摇头。我说：“想骗我背后有东西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然后点了点头，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忙说：“周诚让我保护你，你别走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平时看不出来你丫这么皮！”
瞿敏快哭了，说：“秦征，你千万不要回头，跟我一起往前走。”
他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好像我背后真的有什么东西似的,弄得我也有点紧张了。我正要回头，瞿敏却又说了一句：“别回头！千万别回头！你快过来。”
瞿敏已经打开了手机电筒，照亮了楼梯间，他表情比被人暴菊了还难看。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你丫又不让我回头看，要是你是骗我的，我就揍得你这辈子都回不了头！”
不过，瞿敏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周诚可能会跟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瞿敏不至于。我的心砰砰直跳，眼睛不自觉地往后瞟，这是人的下意识，虽然知道看不见，眼珠子还是不自觉地会往那个方向飘。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时我脖子上一阵热，好像有人拿热水往我的后颈上喷，我直接呆住了，忘了瞿敏的警告，回头看了一眼。
我这一回头不要紧，一张鲜红的血盆大口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东西应该是个人——因为他有身体——但是我也确定不了——因为他的头，像被剥开来四瓣的橘子一样，从脸的中间裂开来，四瓣“橘子”每一片上长着三层尖齿，四片嘴中间弹射出三条蛇头，很尖，在尖端分叉，像蛇。
这……“东西”站着不动，四片嘴唇轻缓地晃动着，姿态倒是挺美的，像朵百合花，刚才掉在我脖子上发热的正是他的口水。我直接吓懵掉了，站在那里看着这东西，接着手电的光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就是刑警大队的制服——他是大队里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已经分不清他的脸了。
我已经完全呆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见过人死在我眼前，警察牺牲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变成了怪物。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存在着几分人性，没对我做什么，就是三条舌头像花蕊一样在空中飘着，非常恶心。他“见”我要后退，微微低下头来“看”着我，然后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求救声：“秦顾问，我的脸受伤了，大队里怎么回事，是遭到袭击了吗？你们快去下面，枪械库那里安全。”
我的喉咙里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他还不知道自己何止是受伤了而已，就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活不成了。忽然，他的四瓣嘴同时不动了，头转向地上的影子，然后他就僵在了那里，身体发起抖来。
“快走啊！你还愣着干嘛？！”瞿敏一把抓住我就跑，有了手电筒照路，我们一溜跑得飞快，那怪物一声惨叫，然后我感觉到后背一阵腥风，是他追了上来！
我忽然想到周诚和邢龙，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万一也遇到了怪物就坏了！我扯着嗓子喊他俩的名字，瞿敏拉着我一路往楼下狂跑。
跑了快五分钟了，还是没能跑到头，我还好，瞿敏已经坚持不住了，脚下打着绊子，落到我后面去了，一不小心左脚绊着右脚摔了下来，我赶紧去扶他，他自己也手脚并用地往起爬，手机摔到墙角去了，光打在了天花板上，可还不等瞿敏爬起来，他一声惨叫，那张血盆大口已经从后面咬住了他的胳膊。
瞿敏被大口咬住胳膊，吊起来在半空甩来甩去，跟个破布娃娃似的，再这样甩下去，瞿敏不死也得废掉一只胳膊。
我拿着匕首冲上去对着他肚子就是一刀，怪物吃痛松开了最，瞿敏一下掉了下来。我大喊快点儿跑，瞿敏踉踉跄跄地往前逃，没逃几步，又被怪物一嘴咬住了大腿倒吊了起来。
“秦征！”瞿敏大喊我去救他，这回他是被倒着吊起来的，金丝眼镜滑了下来被怪物踩得粉碎，我又赶紧回头，一刀还扎在怪物肚子上，把瞿敏救了出来。
为了让瞿敏多逃一会儿，我多插了一刀，看着瞿敏跑出去四五节台阶了，我才赶紧拔了匕首就转身逃跑。
谁知道，我刚跑出去没多远，那怪物一阵风一样从我身边窜出去，咬着瞿敏的肩膀，又把他给拽了起来。
我满头的汗：“我去你妈的，你以为是我们是抓娃娃机里的娃娃啊！”这玩意儿四瓣嘴，就有十二层的牙齿，一口下去就是几十个洞，瞿敏已经被咬得筛子一样了，浑身都是血。
他好像不急着杀瞿敏，而是把他当猎物一样玩弄着，瞿敏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我助跑了几步飞起来就是一刀，刀子伸刺进他胸口，喷出来一股恶臭的黑血。我和他一人一怪滚作一团，瞿敏被他甩开了，我们两个没站稳，抱着团儿地从台阶上直滚下去。
他的四瓣大嘴想来啃我的头，三条舌头都激挺得笔直，腥臭的口水流的我满脸都是。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天翻地覆，让我死可以，但让我以这种方法死，可去他大爷的吧！我们一边从楼梯上往下滚，一边掐着对方的要害，我举着匕首对准他的“脸”——或者叫嘴，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往下捅，不知道捅了多少刀，直到我们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我才推开已经无力反抗的“怪物”，喘着气站了起来。
瞿敏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手电筒照了一下怪物，我俩差点同时吐出来，他的脸已经烂得跟碎肉一样了是，四瓣嘴合拢，耷拉在一起。
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谁，刑警大队里的每个人我都认识，都是和我喝过酒的哥们儿，我现在心里说不出多难过，眼睛酸疼。
我蹲在他身边，忽然，他的四瓣嘴猛地张开，离我的脸只有不但三十公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