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琳叫的是我的名字,我听的很清楚。
可是,我不在她房间里啊,在她房间里的是谁?
我的房间和她的房间中间有一道木门。我蹲下来,眼睛贴在锁孔上往里看,周晓琳的床正对着我这儿。
她趴在床上,开着一盏床头灯,脚紧绷着。
我一下子脸就红了。
她全身被什么推着似的,头不停撞着床头柜,也一点儿都不在乎,声音也变得很尖,也不怕被人听见,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视线好像和她对接了一下,怕她发现我在偷看,我赶紧坐了下来,这时候才发现浑身也都是汗。
靠,周晓琳yy我!
还yy得这么……这么生动……
我早就忍不住了,只要敲开一道门,今天就能爽一夜了。这也不算我给李海戴绿帽子吧,这是周晓琳主动先想要的我。再说了,李海都死了,周晓琳是单身女,我是单身男。
可李海刚死不久啊。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心想,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道德水平太高了,啧,真是拿高尚的自己没办法啊。
其实我还想到了李海是被周晓琳出轨气死的,万一我今天没管住下半身,让李家人误以为我就是气死李海的那个奸夫就冤了。明天我一定要走,而且还要把话跟周晓琳说清楚,这黑锅我可不背。
鬼使神差的,站起来之前,我又往锁孔里看了一眼。
周晓琳竟然已经穿好了衣服,还不是睡衣,而是白天的孝服,正襟危坐在梳妆台前,手上捧着一张黑白的照片。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我从梳妆台的镜子反光里看着她的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原因了。
她擦了口红。
镜子里那张雪白的脸,擦了大红色的口红,正在对着镜子微笑,大半夜的,配着那一身白色的素白的孝服,无比诡异。
接着,周晓琳做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
她双手捧着黑白的遗照,对着李海的嘴巴亲了上去,还是法式深吻,舌头舔着遗照上的玻璃,口红和口水弄得照片上一塌糊涂,像是从遗照底下渗出来的血似的。
“征,征,我好想你,好寂寞啊……”
我脑子里一下子炸了,她管那个照片叫什么?
对着李海的照片,周晓琳叫的却是我的名字。
她细心地把照片上的口红擦干净,深情款款地抚摸着照片上的李海,这个本来有点感动人的动作,此时在我眼里却很诡异。
因为周晓琳嘴里叫的还是我的名字。
“秦征,我等你,永远等着你回来。”
从梳妆镜里,她缓缓抬起头,视线好像看穿了门锁似的,和我的视线接上了,还对我笑了一下,血红的嘴唇咧开,别提多渗人了。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蹭着地板往后挪了好几步。我浑身都是冷汗,后背湿透了,手脚发着抖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才摸出了烟。
外面大雨滂沱,天上的雷打个没完,把天上地下都照得透亮,窗玻璃被闪雷惊起的风压撞得砰砰作响,好像有人在外面发了疯一样拍窗玻璃。
周晓琳真的疯了吗?!她怎么对着一个死人叫我的名字!而且这个死人还是她的丈夫。
我头皮发麻,这地方是不能待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一晚上我都没睡得着,一直到天有些蒙蒙亮,我立刻翻身起床。
我刚穿好衣服,房门被人敲响,我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想可千万别是周晓琳,千万别是周晓琳!我现在最不想见——其实是不敢见的人就是周晓琳。
但是我一拉开门,就看见她那张带着一丝苍白的瓜子小脸,就是周晓琳。
周晓琳吃惊地上下打量着我,往后退了一步:“秦征,怎么是你?”
周晓琳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演得很真,似乎真的很吃惊。我嗤地一声冷笑,真会演啊。
昨天她就在我隔壁房间自嗨,早上一起来就假装失忆,有意思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我收拾好行李箱,双手在脸上干抹了一把,然后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低头看着周晓琳。
我受够了她把我当傻子耍了,临走之前我要揭穿她,看了一下四下没人,我对她低声说:“别演了,昨晚你在房里干的好事儿我全都看见了。”
周晓琳瞪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你在胡说什么?”
我也被她激怒了。
没错,我确实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她,就算被她拒绝了一次,心里也还有她,所以才千里迢迢从外地赶过来参加她的婚礼,我就是个傻逼没错,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有意思吗?!
我心里很怒,一股脑把昨天从锁孔里看见的事儿都说了出来。同时我还提醒周晓琳,别忘了李海死没多久,尸骨未寒,不要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小心李海的冤魂找上她!
周晓琳的脸色苍白,可能是终于想起她刚死不久的丈夫了。
我拎着行李箱,从她身子旁边挤出了房门口,但这时候周晓琳忽然很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个1米八的大高个儿,被周晓琳全力这一抓竟然拽住了,好像是被铁钳子钳住了一样,我差点摔个趔趄。
“你干什么?!”
周晓琳嘴唇哆嗦着,跳上来捂我的嘴。我真的怕李家人看见我俩这样,往后退了一步。周晓琳没料到,整个人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用手去挡,没想当两只手正好盖在她胸口两团肉上。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站好了把周晓琳推开。可周晓琳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似的,对我说:“你说你昨晚通过这道木门,看见我在隔壁……”
她说不出口,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我心里不屑,做都做了,还不好意思说?
“你跟我来。”周晓琳拉着我的手让我跟她过来。
我想挣开,可看着周晓琳这表情,我的好奇心高涨,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晓琳没拿钥匙,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从对面开锁。”
说完她就走了,我一个人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无聊得打量起了整个房间来。
这房子很旧,不是破,就是旧,像这道木门,摇摇欲坠,从门缝里还透过来冷风,木门上的漆都斑驳了,门框底下木头被虫子腐蚀,呈现出腐败的黑渣。
昨晚醒来太晚了,没好好看,现在一看,我脑袋不由自主地要往脖子里缩。
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这房间太奇怪了。
两边的墙壁没有刷石灰,是黑漆漆的水泥裸墙,偏偏天花板顶掉了个木顶,很不伦不类。农村里人务实,外墙不刷石灰或者贴瓷砖很正常,可少有家里也不刷石灰的。
不刷水泥就是个毛坯房,但这个房间却又吊了一个格格不入的顶。橘黄色的吊顶木板经年被雨水打湿,颜色变深,看着血红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里作用,这房间越看越像是个棺材……
我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也不想等周晓琳给我开什么门了,转身正要走的时候,木门的对面却传来了周晓琳的声音。
“秦征你还在那儿站着吗?”
我嗯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锁孔转动,木门被推了开来,看着木门对面的房间,我浑身的汗毛全都到竖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花圈,灵堂,水晶棺材,超渡的和尚,戴着孝的守夜人,我房间对面是个灵堂!
这怎么可能,我昨晚亲眼看见的,这对面是周晓琳的房间,她还捧着李海的照片,对着照片叫我的名字。
那绝不可能是假的!绝不可能是梦!我一夜没睡啊!怎么可能是梦!
我冲进灵堂里,这儿真的是个灵堂,就是我昨天下出租车时看见的那个灵堂,李海的水晶棺材旁边还有一圈滑稽的彩灯闪着。这时有个声音在背后问我出什么事了,我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回头想跟他说见鬼了,但我一回头,在我背后的竟然是李海的脸!
李海,他不是死了吗?!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抓起香案上的一个烛台对着李海的脸。
“你,你别过来!要不然老子让你魂飞魄散!!!”
李海似乎真的很怕烛台,没再靠上来,我反手拔掉烛台上的白蜡烛,拿里面的尖刺对着他们。李海皱着眉头,回头跟身后的周晓琳低声快速商量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不清他们的话,耳朵好像被两只手捂着似的,所有人的声音都离得很远。
我就知道,周晓琳就是我的灾星,什么事儿有她在一定没好事儿。我就不该接她的电话,不该接受她的邀请,更不该去殡仪馆拿什么喜帖。
我心里苦笑,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我可真是傻逼,谁会把喜帖的地址错填成殡仪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