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绿珠仿佛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她表白了白长君后,便捂着脸,害羞的不敢见人,双颊,耳朵,红通通的。
等了片刻,不见白长君表示,阳绿珠小脑袋微微上抬,偷偷瞄向白长君,只见他平静的望着河面,似乎没有听见她方才之言。
阳绿珠一想到,白长君送她到家后,便会告辞,或许此生也不见了,她即将嫁给不悦的男子,潦草度过一生,阳绿珠心如刀绞。
“白恩公,您说一句话?”
白长君道:“男女两情相悦,方能结成姻缘,你又不了解我,如何心悦我?阳姑娘,莫想多了,你快到家了。”
“你怎知我不了解你?白恩公,你外表冷冷清清,看着挺疏离的,其实,你人很好,真的很好,不,你很坏,这些日子,你不知不觉窃走了我的心。”
阳绿珠委屈巴巴,白长君呆愣当场,这?果然女人心,海底心,她一忽儿说我好,一忽儿说我坏?
我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不好也不坏。”白长君沉默片刻,终于挤出几个字。
储灵袋中的小八焦急的走来走去,晃头晃脑,一会儿双爪刨地,一会儿急的跳来跳去。
阳绿珠坐在甲板上,双手抱着膝盖,素手交叉,夕阳下,更显指如青葱,肌肤胜雪。
傍晚的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吹的她几缕头发丝儿,扫到了白长君脸上,痒痒的。
女子害羞的时候,体温会升高,幽幽香气,从发丝,脖颈处,手腕处散发,香气阵阵袭来,白长君五感敏锐,忍不住鼻子也发痒了。
他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离阳绿珠远了一些,这才好受了。
“其实,我真的不想归家,我怕。”
阳绿珠扬起脸庞,回忆道:“我怕见到娘亲无奈的眼神,我怕见到族人贪婪的目光,我也怕,怕我归家后,传来姆媪不好的消息。”
白长君问道:“你家发生了何事?”
阳绿珠叹口气,第一次同白长君敞开心扉,娓娓道来。
原来,她家是金鸡镇大户人家,家中良田几百亩,她自小衣食无忧,她爹爹乃是本地生员,地位颇高,待女儿,也如珠似宝。
不似一般人家养女儿。
自小,聘请了教习嬷嬷,教她习规矩,习女红刺绣,习烹饪庖厨,甚至请了女先生教她读诗文。
只是啊,好时光,只存在幼年。
她爹爹有次出远门,再未归家。
家中一切事务,皆是娘亲一介女流担起了,好在,她还有幼弟,娘亲拉扯着她和幼弟,慢慢长大,眼看幼弟渐渐大了,可以支撑家业了。
偏偏在她豆蔻之年,幼弟生了一场大病后,落下了痴症。
阳绿珠的泪水,似珍珠般流下,甚是楚楚可怜。
“家父未归,幼弟痴症,家中之事全是娘亲和姆媪打理,乳娘之前回乡探亲,一直未归,不知怎的,我感觉凶多吉少。”
“记忆中,我娘亲从不外出,最远,也就去旁边的柳树林看看,她每日在宅中操持家事,甚是辛苦。”
白长君明白,她之前的梦境似真似幻,阳绿珠察觉出了某种异常,或许,她的姆媪真的不在了。
阳绿珠继续道:“自从幼弟得了痴症后,娘亲每次见到我,总是唉声叹气,我女啊,为何你是女儿身?”
“你若是男子,便能撑起家业了。”
阳绿珠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不可闻,白长君总算明白了,阳绿珠为何一直表现的怯生生,哎,她从小活在压抑的环境中。
“我娘亲说,按照国朝律法,家中若无男子继承家业,家产须全部交还族中,家中女眷,也一并由族中处理。”
“我娘亲这些年,一直在聘请大夫,医治幼弟,可惜全无成效,三月前,我娘亲听说隔壁镇子上,有一位大仙,能通鬼神,善治百病。”
“娘亲派遣家仆,求大仙,大仙说,我幼弟并非痴症,乃是离魂之症,须施展法术,唤魂魄归来。”
白长君点点头:“有可能。”
白长君自然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乃是,胎光,爽灵,幽精。
七魄乃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管理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若非疾病导致的痴症,大多是丢了三魂中的爽灵魂,也称地魂。
阳绿珠停顿了片刻,似乎难以启齿。
“大仙说,我幼弟尚可救治,只是他不要金,不要银,只求聘我为妻,我我我,我根本不悦他,如何能嫁给他?”
“我我我,我心悦你,我只想和你同床共枕。”阳绿珠情到了深处,一时没把住口风,同床共枕这种羞耻之言,都说出来了。
阳绿珠话音刚落,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小心脏猛地漏跳了半拍,差点晕了。
储灵袋中的小八,连连点头,是也,是也,男女之情,须两情相悦才行,同床共枕啊,同床共枕啊,主上,你急死小八了,喵呜,喵呜,喵呜。
小八低低咆哮,双爪拼命抓刨。
沉默了片刻,白长君终于开口:“我不能和你做那种事。”
“喵呜,喵呜,喵呜,主上,啊,我死了,别喊我。”小八四仰八叉一趟,毛茸茸的脑袋一歪,这家伙,还真躺地上装死了。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做那种事?”阳绿珠急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白长君,说话不过脑子,更加害羞的话,脱口而出。
“啊?”说完后,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啊,她方才怎么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太害羞了,呜呜呜,丢死人了,不想活了。
阳绿珠勇气顿失,再不敢看白长君一眼,慌的起身,踉跄着,往船舱里逃。
白长君:“……?”
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阳绿珠跑的跟个兔子似的?
储灵袋中的小八频频翻白眼,暗暗发誓,我家迂腐的主上啊,小八一定为你夺到蜃气,助你幻形更完美,我的妖丹幻形,还是差了点火候啊!
嗯嗯,不对,应该帮主上抢遍天下宝物,助主上早日,真正化形。
恰在此时,船终于到了岸,客人陆陆续续离开,白长君等了一会,也不见阳绿珠出来。
他只得转身进入船舱,见阳绿珠抱着膝盖躲在角落里,低头不语,似想心事。
“阳姑娘,到岸了,下船。”
白长君身影还未靠近,她猛的一惊,刹那全身红透,她想站起来,双腿发虚,根本没办法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