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楠有首歌叫《留什么给你》,很小的时候家里有复读机和磁带,那时候经常用来听孙楠和刀郎的歌。
听老歌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西川白绣》里唐秀宸和白霜结婚之后,两个人缓缓踱步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他轻轻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给她听,一直觉得那是一幅极其浪漫而美好的画面。
字吸歌呼,音乐和文字是多美好的东西。
2023年4月的时候,我疯狂循环周云蓬的《九月》,也总能想起査海生和张慧生两位已故的人。
两位以生为名的前辈却因死亡而被万人敬仰,周老师在节目里说那个奖项应该颁给査海生和张慧生,当真是实至名归。
那时候疯狂翻看资料文章的我,会因为这首诗脑子里浮现出熟悉的旋律,然后莫名其妙地哭。很多年前我看有人发过一条动态:真正热爱文字的人都不会快乐,因为骨子里泛着凄凉。
当时直骂娘,现在只觉得有道理。但也偶尔庆幸,还能被文字和音乐治愈。
给每个朋友写故事的时候,都有一篇文章的主题曲,或者说是他们故事的主题曲。
大学的时候给隔壁老杨写的那个故事,完笔之后半夜叫他出来,到宿舍楼里的水房阳台去抽根烟,我跟他说选一首歌,他说那就五月天的《步步》吧。
还有小舞总和我嘟囔的歌词:你心中一定有座浓雾的湖泊,任凭月光再皎洁照也照不透。
那年北京,西直门内大街马路牙子上的《北方女王》,和一个姑娘甩过来的空易拉罐,整个夏天都是尧十三。
2015年夏天的世贸天阶,在那个露天小酒吧听到一个姑娘的自弹自唱,《南方姑娘》在那个夏天成为了人生的主题曲,八年从未改变。
狗头老刘这些朋友能经常聚在一起,也是因为都对音乐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虽然这些人里除了我之外几乎没人喜欢和文字打交道,但关于那些旋律和歌词,大家在一起有无数个共鸣的瞬间。
风子和萱萱共同的那首歌,是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我在动笔写这个故事之前犹豫了好久,之前这折磨我的叶小枫也终于遭了“报应”,好几次半夜给她敲电话,絮絮叨叨地问我应该如何开始讲这件事情。
多少次讨论无果之后终于有一天爆发,对面的姑娘对着电话狂喊怒骂,然后甩一句“写你的音乐去吧!”
电话另一头的人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二)
风子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姑娘,浙江的南方小姐姐。
成熟中带着软萌的性格让这个北方糙汉子神魂颠倒,偶尔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他提及此事脸上总洋溢着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接着我们就会灌他酒。
风子对她也不仅仅是看脸看性格那么简单。风子跟我说,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在姑娘那里他从未有过任何特殊意义,这么多年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将那个人当成了爱而不得,我叹气,不知道怎么接话。
狗头形容那个姑娘是风子的“白月光”,风子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却又轻轻点头。
枫姑娘抿抿嘴,轻轻怼了怼我:唐糖,男生都有白月光吗?
我朝着狗头和老刘努努嘴:问他们啊,我特么怎么知道。
她白眼我,诅咒:活该你单身!
我点了根烟,真是不想和她计较……
风子刚到BJ的时候日子特别艰苦,因为学历和经验的原因,找工作到处碰壁,很难在这里自己养活自己。
住地下室,风吹雨打的生活,几乎北漂最难的日子他都经历过。
我突然想起来那年冬天重感冒,然后一个人坐一天的硬座偷偷跑回来去看赵雷的演唱会。那首《理想》和《BJ的冬天》差点没让现场的我哭死。
也是当时对自己的未来极其迷茫,所以才感触颇深吧。2018年毕业在这边稳定下来之后,无论遇见再困难的事情,都没有当时的心境了。
风子说,如果当时姑娘没有出现,或许他在不久后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姑娘帮了他很多,风子说其实也是自己在一直麻烦人家。
后来生活逐渐稳定下来,这小子也算是站住了脚。两个人始终还是保持着朋友的关系,老刘说你为啥不追她啊?
风子苦笑:“因为她有男朋友啊,在家乡异地恋的男朋友。”
大伙恍然,才知道为啥风子觉得,在姑娘眼里他从未有过特别之处。
“有点僭越了。”我看了他一眼,他沉默。
他们俩特别聊得来,我在之前的故事里讲,男女双方有性格互补,也有性格相近。风子和姑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在近乎半仙的小舞看来,他俩有着同样的星座和血型,除了年龄不同其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也因为这,俩人才能很合彼此的拍。风子的朋友圈描述一直是一句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当“爱而不得”和“白月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够一个男孩子纠结好几年的。小枫跟我说,他这就不叫个事儿,我问她为啥?
都没在一起,没有任何经历,哪至于纠结成这样?我摇摇头,难以感同身受,但很理解这种情绪,安姑娘说有时候那个劲儿一上来,谁都挡不住。
(三)
姑娘因为未来缘故结束北漂生活,准备离开BJ那天给风子难受坏了,想去送别却又有心无力。
怕他难受,大伙出来聚一聚。唱歌的时候我点了一首《送别》。
“问君去时几时还,今宵莫徘徊。”这小子眼泪稀里哗啦的。
缓了一会儿,他开始循环薛之谦那首《那是你离开了BJ的生活》,然后天天在朋友圈分享这首歌。
枫姑娘依然很难理解,但还是坐在他旁边,轻声安慰着。几年时间的成长,小枫确实越来越有伴你成长的“大姐姐”范儿了。
屏幕上的歌词来到那句“我以为我疯了,你在提醒我什么。”
几乎同时,姑娘落地,男朋友去接,一张合影报平安。
风子刷到这个瞬间,带着屏幕上的那句歌词,瞬间破防,嘴角抽搐,眼泪不住地往下滚落。枫姑娘给他递纸巾,轻轻拍着风子后背,叹气摇头。
根本止不住的难过情绪蔓延开来,所有人心里真是不好受。小枫回头看我,我无奈摇头。
想了一会儿,我对着老刘努努嘴,说你去给他一巴掌。
老刘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你疯了吗?”
“就这招儿管用啊!”
“那为啥不是你去?”
“你有经验啊!当初打狗头打得那么溜!”
“……”他无语,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瞄了一眼狗头。
然后壮着胆子走上前,来到风子面前蹲下身形。老刘犹豫半天,叹口气,拍了拍风子的肩膀,风子红着双眼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刘。
老刘轻轻皱眉,眼里布满了无奈。
不一会儿,毫无预兆,老刘抬起右手狠狠在风子脸上甩了一巴掌。清脆响亮,整个包厢里都能听见。
风子被打蒙了,枫姑娘也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老刘。
我擦!你有病啊?谁让你打那么狠啊???
狗头摇头,感同身受。然后走过来抱住风子,跟他说都会过去的,忍住痛,熬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
风子一边哭一边点头。
突然觉得,很多人进入你生活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在日后更好的离开。而这个过程,恰巧也是你自己的成长,它看上去无比艰难,“磨砺”成为了唯一的主题词,即便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已经将你打磨地坚固甚至麻木,但偶尔回想起这个过程的时候,你还是会觉得那是一段让你嚼若苦水的经历。
然后你会发现,那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击穿你防线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种毫无保留的付出也只能给一个人。纵使后来者再努力,也无法平替那段经历。
后来风子时常和我叹息,那种喜欢一旦用没了,就是一辈子。
他觉得对不起萱萱。我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啥对不起的,这种事情如人饮水,伤人总比误人强吧。”
(四)
风子觉得对不起萱萱,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萱萱姑娘不知道为啥就那么喜欢风子,即使他没办法分任何精力给她,可姑娘就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我们多少次劝她,姑娘头铁。可转念一想又释然,愿打愿挨的事情谁能左右得了啊?
那天晚上本来在帮风子调节,谁也没想到萱萱会突然找过来。然后随着萱萱的到来,这个局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摊牌局”。
萱萱咄咄逼人,风子只能闪躲。不管怎么说,姑娘对待自己的感情是真勇。
哥们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没办法说,抄起一瓶啤酒狠狠灌。萱萱一咬牙,行,我陪你,也拎起一瓶啤酒陪着喝。
在场那么多人手足无措,我看了枫姑娘一眼,她会意,赶紧上前把灌了半瓶酒的萱萱按下来。我和狗头过去拦着风子。
“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被拦下来的萱萱眼圈一红,看着风子轻声喃喃,几个老爷们心都快碎了。
风子摇头,随后仰面望向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爱你。”老刘沉默许久,轻轻吐出四个字,即说给风子听,也是说给萱萱的。
是啊,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在莫文蔚的歌里了,可他们也始终记得那一句: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我把这个故事的一个片段发在朋友圈,半夜十二点多,安姑娘评论这样一句话:谁都爱谁,只是雨不懂风月,下得总不合时宜。
雨不懂风月,下得总不合时宜。我愣了好久。
俩人灌酒灌得有点猛,一左一右坐在包房里。
风子在左边,老刘和狗头陪着,脸上还印着一个华丽丽的巴掌印。萱萱坐右边,小舞在旁边挽着她的胳膊。
我点了莫文蔚的《他不爱我》,然后把话筒递给枫姑娘。毕竟除了《北方女王》,其他的歌叶小枫都能唱得特别好听。
一曲唱罢,两个人表面看着倒是平静,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崩溃画面。再等了一会儿,似乎狗头和小舞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话,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枫姑娘看了我一眼,我叹息:“他俩还是都不愿意放弃啊。”
后来我问狗头和小舞当时说的是啥,确实两个人都在劝当事人放弃,同时也放过自己。可这俩人是真的头铁,眼神坚定,脑袋还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一个没有发生任何感情,却让人极其难受的故事。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他们俩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自己的内心?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几个人聚在一起瞎聊天,不管讨论多久都得不到答案。
风子和萱萱都没有错,即便有时候深情本身就是一种绑架,但还能有一个让你深爱的人,多难得啊。
小枫曾经问我们几个,什么是现阶段的幸福?我想了好久,回答说:“如果你能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那么你绝对是一个幸福的人。”
无论如何,别失去爱的能力吧,也希望无论成长了多少,也依然能感受到那个心脏漏跳一拍的瞬间。
「后来,在一个偶然的场景,他目光一瞟,瞟到了那个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身影。
他笑了笑,轻轻上前,落落大方地和她打招呼。
她一愣,看向他的目光略显复杂。尽管在那段日子里,甚至都没有实质性的情感发生。
看到从从容容的他,她的情绪似乎也在被逐渐抚平。
他们天南海北,从今晚开始,聊到了那几年,也聊到了那首仅仅承载着两个人的共同回忆的歌。
时间不久,分手道别。临走时,他看向她,轻轻笑道:“抱一下吧。”
她一愣,随即张开双臂,那一瞬间,眼神也变得柔和下来。
他走上去,只是轻轻的抱了抱她,却停留许久。
“抱她的那一下,好像抱住了我的整个青春。爱而不得,终是残留一生的痕迹。”」
偶然的一次重逢,风子给我打电话之后,一个晚上我把这段话写在朋友圈。
至此,彻底结束。
……
关于这个故事,我想配很多歌,比如开头写的那首,孙楠的《留什么给你》。
“爱都是开始了很美丽,结束了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也许应该多陪陪你,应该体谅你彷徨的情绪。”
但遗憾的是,故事没有开头,爱情也没有发生。
思来想去,还是莫文蔚唱在歌里的话,最适合他们俩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关于爱情总有一首歌:莫文蔚《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