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子仁惊讶的眼神中,燕赤霞涨红着脸,竟是生生将那巫药全部饮下。
只不过将香炉放到地面时,饶是燕赤霞这般豪奢汉子,胳膊也止不住颤抖,并不是他气力不足,而是那腹中翻腾起来,有些难以忍耐。
还没等黎祝和丘子仁上前询问,只见燕赤霞涨红着脸,踉踉跄跄走到回廊院墙,便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燕赤霞口中竟是吐出不少污秽之物。
丘子仁心中稍许疑虑,虽说他也喝过巫药,可当时却尚无这般剧烈反应,要说难喝,可也不至于此才对。
却见黎祝毫无意外之色,待燕赤霞吐完口中污秽,便唤出燧火烧灼起地面那些从燕赤霞体内排出的东西来。
“吱,吱。”地面那团污秽在燧火灼烧下,竟发出类似虫子的哀嚎。
“嗯?”在一旁搀扶燕赤霞的丘子仁闻声向那团污秽看去。
透过熊熊火焰,只见其中竟有诸多蛊虫幼体,在燧火下不断挣扎,不时发出刺耳鸣叫。
不过却是抵不过燧火炙烤,终究成了那飞灰。
“大巫,这是……”丘子仁原先只是以为黎祝巫药味道不好,才引得燕赤霞呕吐出来,却不知其中关窍,当下对黎祝又是敬佩几分。
这虫子即使出现在丘子仁眼前,以他化神修为却仍未能察觉出丝毫妖气,丘子仁揣测其当是天地间天生地养的蛊虫,伴随瘴气钻入人体,却丝毫不会引起中蛊者怀疑。
若无人发现,就算能将瘴毒成功医好,恐怕以后蛊虫成型,也会将中蛊者血肉尽数吞噬。
黎祝处理完地面污秽,正在观察已经缓过来的燕赤霞,听到丘子仁疑惑问询,便开口解释道:“这蛊虫我先前曾在书中见过,如今倒也算是恰逢其会。”
说着,黎祝拉起燕赤霞袖口,露出燕赤霞那肌肉虬结的小臂,手指又是在上面轻点几处。
感受到指尖传来空落落的感觉,黎祝同先前所看书中一一印证,点了点头。
望着燕赤霞紧张的脸色,他宽慰道:“没事了,蛊虫刚到肌理,还未深至骨髓,巫药入腹,自当起效。”
“黎兄医术高明。”燕赤霞直起身来,对黎祝恭敬一礼,“我竟不知何时受了小人暗算,差点交代至此。”
黎祝却是心中有所疑虑,照理说,这个地方不应该出现这类蛊虫才对,须知,此地距离大楚皇室所在相隔万里,而他印象中,也只有皇室才能培育出这类蛊虫。
“燕兄,劳烦你到屋内将此行经过详细回忆一番。”黎祝对燕赤霞拱了拱手,这件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下却又不能动用天问,只好向燕赤霞请教一二。
“好。”见黎祝语气郑重,燕赤霞当即点头,随后三人依次进了燕赤霞暂居小屋。
众人坐到桌前,燕赤霞见黎祝点头示意,便询问道:“黎兄,具体该从何时讲起?”
黎祝约莫了下蛊虫入体生长所需时间,开口道:“今日辰时开始就好。”
“辰时,那时我应该是刚到兰若寺,见寺中有一书生脚底流血,三魂七魄皆失,问询得知此地有槐妖作怪,问明那槐妖巢穴,还没安置便出门先去找它麻烦了。”
“之后,遇到了夏侯,但是见我却并未动手,反而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见丘子仁疑惑,燕赤霞又是将夏侯和他之间纠葛诉说一番。
黎祝却是好奇:“照燕兄这么说,夏侯本应见面就跟你打上一架才对。”
“我也好奇,不过那时想着去找那槐妖麻烦,他没理我倒也是正随了我意。”燕赤霞此时想起,倒也不太在意。
“之后便是去了那峡谷,可恨那槐妖本体始终没有出来,只不过斩断了几条根系罢了。”
“接下来,便是同黎兄相见了。”言语至此,燕赤霞见黎祝沉思,便在一旁静静等候。
“燕兄。”过了一会儿,黎祝开口问询,“那书生死状如何?”
“脚底流血,浑身如干柴,对了,与他同乡的人搬运尸体时,好像那书生的右臂掉了下来。”燕赤霞想了想,回复道。
“这般倒是麻烦了。”黎祝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来,“燕兄,你我先将这兰若寺中书生送走吧。”
燕赤霞在一旁有些犹豫:“这帮书生都是因住不起县内屋舍,才到这里来的,咱们若是将他们送走,说不定要耽误他们学业。”
“况且我逼那槐妖立下誓言,若是书生忍住六欲,便不能害他们,当下应是不会出问题吧。”
燕赤霞所说誓言,乃是天地大誓,若是槐妖敢阴奉阳违,天地间自有应验。
也不怪燕赤霞对劝说学子离去这事有些犹豫。
须知他也算一介学子,虽说当下早就熄了那入朝为官的想法,可对于学政考学这一事,心中也算明白这是当下苦读诗书的贫困学子想要改命的不多机会。
原本就身处乱流之中,眼见一条救命稻草就在前方,自是拼了命也要去拿下。
燕赤霞眼中看不起那科举一事,可见槐妖做怪,他自己也是没探清其跟脚便直直前去,硬逼得槐妖立下天地大誓,就是为了让兰若寺这帮书生能够安稳等到学政到来的那日。
如今若是行那驱离之事,不知多少贫困书生只能狼狈回乡,燕赤霞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六欲,哪是那么好忍的。”丘子仁却是在一旁摇了摇头,叹息道,“老道修行接近两个甲子,心中六欲却仍是时常按捺不得。”
“那帮书生,正是六欲炽盛之时,不说别的,单单女色,估计也有不少书生夜半忍不得。”
“这地界恐怕还有一蛊师,若他要对书生下手,定时令人不知不觉中招。”黎祝将先前猜测说出,他现在不能使用天问,没了那堪称全知全能的神通,就算蛊师在寺中施蛊,他也察觉不得。
毕竟燕赤霞同自己交情尚浅,看出燕赤霞心中迟疑,黎祝也只能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