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7日
“滴滴滴”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早上八点四十,老罗的来电打破了我的好梦。
“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之前说老罗的窒息性特征,不出意外的话是肺炎造成的,当时你看见老陈死前的身体颤抖,应该是窒息性造成的肌肉痉挛,根据法医的初步化验情况来看,应该是死前两三天内感染了一种能引起肺炎的特殊霉菌。”
“特殊霉菌?”我回忆着陈馆长27日至31日的身体情况,似乎忙着整理文物都没离开过博物馆。“文物上会有留着这种霉菌吗?”
“如果有,你们营地的人怎么没事?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年轻人的免疫力更强,但法医告诉我这种霉菌一般生活在潮湿腐败的腐殖质层。”老罗认真的说着,“我记得你2月2日从博物馆回来就昏迷了。有没有窒息式的感觉?”
“好像是。”我回忆道,痛苦的经历并没有让我想起太多感受。“我可没乱做什么。”
“我知道,陈馆长那大腿上的伤口,我推测,很可能是突发的疾病让老陈失去重心撞到了玻璃展柜,接着,他在跌倒的同时,大腿又被碎了一地的玻璃或者陶器割破了。”
“那他的大腿伤口应该有残渣才对。”我疑问道。
“不一定,如果是撞击反弹造成,大概率是被相对完整的碎片割破,你可以想象是一个酒瓶打碎后反弹的情形。”
“那陈馆长的霉菌是谁传染的?”
“有可能你是被陈馆长传染了,但好像也不太对。”老罗在电话里沉默着,“陈馆长遇难时前后,再到你昏迷的时间段,还有没有其他人中招了?”
“我想想……”
“那你赶紧想想。”老罗挂掉了电话。
我一边想着还有谁,一边被营地的同事催促着上了车。
不久,老罗又来了电话。
“情况不太对,刚才警局的朋友说姓伍的不承认那黑色的攀登绳是她的,说让警察查上面有没有她们夫妻的指纹。”
“这么肯定,那她们可能是戴了手套什么。”
“不,我感觉那绳子应该不是他们的,因为还有一条红色绳子没找到。”
“怎么可能,那黑色绳子是谁的?”
“现在还不知道,对了。”老罗急躁地问着,“你想起还有谁得过感冒之类的病吗?”
“没了,只有我。”
老罗听完我的话,沉思一会道:“还有一个,你去问问周胖子,看他被袭击的前后是不是也感冒过!”
听完老罗的话,我内心有一阵困惑,周达星好像根本没见过陈馆长。
“赶紧去问问。”老罗再次催促道,“要不然线索就断了。”
和老罗挂断电话这时,我已经到了车站,回顾四周,只发现马东虎、蔡小龙、田美琳三人,钱美强因为临时安排又被留了下来,而郑夏和李莎两位游客也在刚才上了去北方的列车。
我拨打着周达星的电话号码,一直无人接听。西山镇的车站一眼就能望到头,我走了几圈,同时又问了在一边闲聊的马东虎三人,仍是没有发现周达星的影子。
要乘坐的列车很快就要到了,因为是小站点的缘故,只有两分钟左右,车站的乘务员早早让我们去站台等候。乘务员急促的让我们赶紧走,我一直跟随着大部队的脚步,直到上了车,在车厢内,我仍没看见周达星的身影。
我想起周达星可能还在院里,马东虎说没有看见周达星上车,我便打了电话给钱美强,让她在那边看看周达星是否还在。
紧接着,老罗再次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我大致说了下,老罗用一句“知道了”结束了对话。
半小时过后,钱美强打来电话告诉我,周达星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
我坐在列车上,思考周达星是不是也参与了博物馆的计划,老罗又是如何知道是周达星把病传给陈馆长的。因为是小站上车的缘故,我和马东虎四人都坐在不同车厢的座位上。我挨个问了马东虎、蔡小龙和田美琳三人,问他们是否知道在山上这几天有人感冒过,结果他们都告诉我,没有人感冒过。不过,1月29日的时候,他们没见过周达星,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周达星有没有感冒过。
我给老罗打了电话,跟他说了我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和一些猜测。
老罗开口道:“排除你说的红雾,就算真有这个现象,也没有其他人因为这个事晕倒。你是31日晕倒,陈馆长也是31日那晚,如果你是霉菌感染,那你肯定也是被传染。如果按照法医的推断,陈馆长是死前两到三天内感染的这种特殊霉菌,那么差不多是29、30这两天接触的人。”
“对,但陈馆长那两天没接触过外人,就跟我们在忙着整理文物。”
“我知道,你们其他人没有出现这个情况,所以才忽略掉了陈馆长被传染的可能性。”
“那你为什么觉得是周达星?”
“我不是说过,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可能!我只是单纯的想,是谁传染给陈馆长,他生前也只见过你们营地的这些人。而周达星的晕倒,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因为被人袭击,刚才法医朋友那么一说,我觉得周达星反而有可能是因为感染晕倒。待会儿我回旅馆一趟再找找线索。”
“但是老罗,我感觉自己两次晕倒的情况不一样。”
“没关系,你是什么时候感染的都不影响,是不是周达星传染给陈馆长的,现在也找不到证据。我现在好奇的是,周达星是被人袭击还是自己晕倒。”老罗沉思片刻道,“如果是周达星感染晕倒,那按照法医的解释,周达星应该去过潮湿腐败物比较多的土层。”
“那就是下墓?”我总结道。
“有可能,法医也是这个意思,就算不是下墓,他也去过墓地附近。”老罗一语中的回答道。
“那么我的感觉没错,周达星在营地有过盗窃文物的行为。”
“不止,首先你和陈馆长31日之前都一直在博物馆,并且只有你和陈馆长有感染的症状,所以周达星直接传染给陈馆长或者先传染给你再传染给陈馆长的时间,只有30日那天。周达星在博物馆应该还做了些什么,这样才有机会把病毒源传染给陈馆长。当然,这些还要把周达星房间内的物品拿去化验。”
“30日那天,我心思都放在游览讲解了,我没注意其他动静,怎么你觉得周达星参与了博物馆的盗窃吗?”我好奇道。
“不好说,我觉得周达星肯定做了什么,假设他没有被袭击,那他已经在隐瞒什么。”老罗似乎头疼着,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了,你不是说过,陈馆长死前给你说有东西不见了吗?”
“是!我居然忘记了。”我突然想起陈馆长的那通电话,“那极有可能就是30日周达星干的?”
“这个不一定,只能说周达星和博物馆的联系很微妙。你说周达星他们是下午过来参观,博物馆其他人呢?”
“不太清楚,我记得上午的时候,我跟王姐在打扫卫生,博物馆里的其他人都在忙。因为营地发掘出来的文物,只剩一点就清点交接完毕了。然后午饭过后的时间,博物馆的王姐和另外两位同事就没看见他们了,本来他们也是计划那天下午回家。”
“那陈馆长只有周达星能传染给他了,因为根本没有时间从你再传染给老陈,你下午都没回去,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你和陈馆长被感染的原因。”
“那蔡小龙和田美琳、马东虎为什么没事。”我内心觉得这不符合逻辑。
“每个人的体质和免疫能力不一样,你应该属于免疫力比较低的那一群人,而且就像感冒病人坐在面前,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传染,或者就是你运气比较差,刚好就你被传染了。”
“不不不,罗哥,我体质还算可以,就是平常的感冒我也很少得。”我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哼哼,这个有一定的概率性,不是每次用打火机,都能点燃火,明白吗?”老罗似乎嘲笑着。
“不,我不认为我被感染了。”我在脑海中回忆一番,继续道,“应该说,至少我确定31日的晕倒不是因为病毒感染的原因。”
“那是什么,红雾?”
“是的!”我认真的看着老罗,并且十分确定地回答道。
“你这么确信?不是什么高反,或是低血糖什么,怎么其他人没有看见?”老罗十分怀疑道,眼神充满了困惑。
“那是……”
“好了,我现在先去看看周达星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线索。”
“我要不要再打电话问问周达星情况。”
“不行,我觉得你打电话问不出什么,反而会让周达星起疑心,所以还是先等我来行动。”老罗说完,挂断了电话。
刚结束与老罗的电话,我却没有把老罗的话放在心里,认为他有点太低估我的脑子,会把什么事都告诉给周达星。
一转眼,我拨通了周达星的电话号码,嘟……嘟……嘟……响了很久,直到最后,语音提示无人接听。
2月9日
回到家后,我似乎对其它事情都已经没了心思,一下午都在等待老罗的电话。
许久,老罗来了电话。
“检查出来了。”老罗在电话里说着,“周达星的被褥和枕套都有许多特殊霉菌。”
“那霉菌能在文物残留?”我说出心中的唯一问题。
“长时间肯定不行,又没有可以寄生的宿主,短时间没啥问题。”
“那这么说的话。”我心中的那个问题被解开了。
“这么说的话,陈馆长的病是被周达星传染。”老罗总结道。
“之前我想过,周达星能传给陈馆长的情况,就只有储藏室的可能性比较大。那几天陈馆长总待在那里。”
“是的……”老罗叹息道,“老陈毕竟身子骨在那里,本来也经不起几年折腾。”
“伍姐她们呢?”
“审问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在温泉处的悬崖下发现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小伍作案时穿的夜行服,之前那里的雪一直没融化,所以没发现,这也是搜查的同志心细,后面来回找了几遍才找到。所以她也承认了偷窃的事实,但她说了她去的时候,陈馆长已经倒地昏迷不醒了。之前不是给你说有根红色的攀登绳吗!她藏在了旅馆库房的一个黑色袋子里,后面田老板也找到了。而那根黑色的绳子,她却一直不承认。”
“周达星找到的。”我回答。
“是的。”老罗突然道,“周达星能这么干,有可能那绳子是他提前放在那里,但他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他当时躺在床上,也没机会。如果不是他的绳子,那他是如何知道黑色攀登绳的位置?只能说有人告诉了他关于伍姐的情况,并且那人提前把绳子放在了旅馆外。”
“那会是伍姐?”
“不可能,那个时候伍姐和郑总已经被关起来了。”
“那会是谁呢,伍姐的事其他人都知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明明不是凶手却故意这么麻烦的制造一个伪证,那无非是因为这人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犯罪事实。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张帆!”
“什么?”
“可惜当时我没注意到……”老罗懊悔不已,接着道,“但你说的对,张帆,周达星一直都是有着同伙,这个人告诉了周达星,绳子的位置。”
“那很有可能是马东虎,因为他们俩在营地走的很近。”
“目前来说,我完全没有头绪,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线索。”老罗沉思道,“周达星的团伙是谁,谁想急着走?如果是马东虎的话,完全没必要,他已经避开嫌疑了,只需要等到雪化就可以了。”
老罗似乎被这个问题弄得很棘手,嘶————电话中传来沉重的吸烟声。
“马东虎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他做这个事情,我认为是完全多此一举。他何必冒这个风险,如果是我,那肯定有一个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并且不会担心后面造成的后果。”老罗断断续续的说着,“这种情况,还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张帆?”
“什么。”我突然吃惊道,“罗哥,你在说啥?”
“总有些犯罪是临时起意,我知道为什么馆长要给你打电话了……”老罗略有深意道,“过两天,我看要不要到你们单位一趟。”
“这个,我们早放假了。而且罗哥,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其他单位或者部门借调过来。”
“你们现在还兴这个?”
“现在虽然是市场化了,但也可以理解为公司型的商业合作吧。我本来的地质勘测队最近也没啥业务。”
“那好,那现在说说我的推论吧。你们营地的人应该有谁跟周达星合谋了,有可能是你说的马东虎,他跟周达星在营地下了墓,那个时候,周达星就被病毒感染了。但周达星贼心太重,在30日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又顺手偷了一件文物,这些都被他俩藏了起来,并且周达星也因为这个事情把病毒传给了院长。因为怕我们怀疑到他们身上,同时也怕藏起来的文物被发现,周达星的同伙决定提供绳子的线索来结束追查。”
“这么说来,我之前判断马东虎有作案嫌疑的事成真了。”
“我过来找马东虎,以我的身份肯定不行,待会我联系派出所的人来查查马东虎的情况。”
“但——我有个疑问,老罗。”
“什么?”
“马东虎他们应该没有攀岩绳,当时我们去营地报到的时候,是被告知不准带任何特殊设施设备进营地。并且,进入营地前,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检查过我们的行李。我们出营地的时候也有专人检查,防止有人偷拿设备和文物。”
“啊!是的,我没想到这个问题。”老罗说完,突然沉默起来。
许久,老罗没了回应,等我回过神,老罗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2月13日
农历腊月二十八,我正在家里闲着没事。
手机里,一个陌生的网名突然提出了视频通话申请,我已想不起何时加上的好友了。
画面出现,周达星站在一个充满外国招牌的商店前满脸笑意的看着我。
“帆哥!”周达星满脸笑意道。
“周哥?”
“最近过得怎么样,博物馆那边的凶手已经确定了吗?”
“应该是伍姐夫妻她们俩。”我突然平静的说着:“对了,你在哪里呢,看着很潇洒呢?”
“缅北,缅甸这边,我偷偷跑过来旅游。”
视频中,周达星背后出现了几个美女来回走着,而他手上,一个蓝色小球正被上下甩弄着。
我盯着那蓝色小球,突然想起了陈馆长第一次给我看的情景。
周达星手中应该是博物馆遗失的那颗,而现在我才明白这几个球代表什么。它们代表着古人在太阳系中发现的六个星球,金星、木星、水星、火星,而蓝色代表地球。
周达星在视频内不断说着缅北的一些趣闻,关于如何快速致富,如何挣快钱的一些心得,我是连连点头应和着。周达星身后的远处,我隐约看着一个像李导游的人从画面中匆匆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