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
营地要来人的消息,我和老罗只告诉了钱美强、马东虎、蔡小龙三人,因为怕出意外,所以想的是等警察来了再说。虽然我和老罗都知道营地那边不会来的太早,但我俩仍是早早的来到旅馆大厅等候。临近中午,老罗见人还没到,便吩咐我在大厅守着,而他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正愁一人无聊之际,钱美强似乎略有心事的走来。
“张帆……”钱美强坐到我的旁边,望着窗外。
“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一切也太凑巧,太顺利了吗,仿佛这些线索都早已被安排好了?”
“嗯……你是觉得,找到伍姐是凶手的线索,过于轻松了吗?”
“嗯,从伍姐出现在你房间,然后发现伍姐的线索,找到证据,这一步一步简单的让我觉得好像就是被人设计好的游戏关卡一样,换句话说,就好像别人故意把证据丢在我们面前。”钱美强一直注视着窗外。
“如果牛顿不发现万有引力,万有引力依然存在,那你说为什么是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而不是其他人,这也不是巧合吗?”
“那是因为在牛顿之前,伽利略、哥白尼、开普勒已经在力学方面做了许多研究,开普勒的行星定律,哥白尼的日心说,伽利略的力学发现……”
“所以,所有的现象与证据一样,它存在就会被人发现,不是吗?”我心中十分的不解,为什么科学思维如此优秀的人会有这种想法。
“但我觉得这更像是阴谋,像是被人设计好的一样。”
“被人设计,是谁?”
“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人或者某种高级生命!”
“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钱美强的话,我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神似乎正酝酿着什么,让我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之前伍姐在我身旁哭泣时看我的眼神——恐惧,我猜测钱美强的内心道:“所以你看,你老是会想到有外星人或者神秘力量,所有的科学进步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一步一个阶梯,在得到正确的科学理论之前,人们需要在无数个错误理论中找到一个正确方向,这个正确方向可能是一个关键点,也可能是数个点组成的线或者面,而化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金黄色的金属可能是黄金,也可能是铜,为什么铜不能炼成黄金,这个时候是属于化学的范畴,如果只看两者原子里面的结构,发现结构相似,都是质子中子、电子构成,但它们本质上的质子数量不一样,这里又属于是物理的范畴。简单来说质子决定元素种类,中子决定同位素、电子决定化学性质。当然现在科学家们观测到了一种叫夸克的更底层的基本粒子,但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发现的很多不同类别的许多知识,看似是独立的知识,只是因为人类在不同情况下观测到的不同现象,发现了很多可以验证推理的规律,到最后可能才发现那是万有引力这个根本原因造成人不会自己飞离地面,而不是观察昆虫、鸟、云、月亮得出的有翅膀、没重量、有神力等不同定理结论,但结果仍是让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推翻了几乎所有。”我稀里糊涂的乱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这些知识或者逻辑正确与否,想着既然钱美强喜欢聊这些就聊,不要陷入一种对世界的恐惧之中。
“哈哈哈哈,你说这些的时候,特别像一个人。”钱美强看着我,突然说道。
“谁?”我好奇的回过头,看着钱美强。
“先知!”
“先知?”我大脑快速的运转,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就是突然得到了神的启示,然后告诉凡人真理的使者。”钱美强皱着眉道。
“是吗,我瞎说的,平常八卦新闻看的比较多。”
“是哪一种?”
“古代人类尝试过的一百种飞行方式之类的另类科学知识,这些知识会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进入到我的大脑中。”
“你印象深刻的是哪个?”
“明朝,一个在椅子上绑了很多火箭的人,飞到空中,火箭没有动力,摔死了。”
“哈哈哈,我居然不知道!”钱美强在我耳边笑道。
“是吗,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些,看你样子就是个学霸,什么都知道那种。”我礼貌的回答道。
“没有,小时候主要把精力放在学习和兴趣班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
“那可能就是你太一门心思了,所以想事的时候,总是想的和别人不一样。”我继续夸赞道。
“也不是,怎么说呢,越在考古行业呆的时间越长,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越多。”
“那只能说人类并没有那么聪明,这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不必太纠结,如果没有现代化学和医学,营地这段时间,可能我们一不小心就中了瘴气瘟疫啥的。”
“那你知道瘴气瘟疫是啥了?”
“不知道,古代小说看多了。”
“那你说的啥意思。”
“我意思就是,世界上那些解释不了的现象只是因为没发现这里面的根本原理,瘴气瘟疫是病,找到病因就不那么稀奇了。”
“哈哈哈哈,其实你之前在牛顿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懂了。”钱么强感叹道,“没想到你真觉得我这么笨吗?”
正说着,之前隧道里碰见的同事,一下涌入眼前,我与钱美强的珍贵谈话也被迫暂告一个段落。
山下的警察也来到来了龙泉旅馆。他们问了我、老罗、田老板、钱美强关于伍姐两人和陈馆长的情况。快速交流一番,两位警察召集了所有人到大厅,询问大伙对伍姐和陈馆长的情况是否有了解不一致的地方。得到了大伙的统一答案后,两位警察也就没有再停留,和老罗一起带着伍姐和陆总去山下最近的警察分局了。
营地的同事通知我们可以坐他们的车到山下的镇上,然后可以在镇上换乘其它交通工具直接回家,为了接我们,他们又多开了一辆车。我们也没有再呆的打算,一致决定现在下山。
我们几人坐着营地的两辆车,另外钱美强和周达星跟着来旅游的郑夏、李莎坐着田老板的一起下了山。
经过小镇集市,时隔多天再次见到人来人往的景象时,我心中突然怀念这种来之不易的嘈杂声。似乎大家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到,车上的谈话逐渐趣味又快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我们到西山镇火车站时却被告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是小站的缘故,最后一班开往附近大城市的列车早已经在半小时前出发了。
不过大家并没有一丝沮丧的心情。开车送我们的同事因为还要回到镇上与营地其他人员汇合,他们建议我们先到营地留在镇上的员工宿舍,之前是作为西山镇上到龙寿山的设备人员暂时安置点,现在这时间快到过年了,留在宿舍的人员已经不多了。
按照同事的建议,我们愉快的同意了这个新决定。一行人先到宿舍旁用篷布搭起的简易食堂吃完了晚餐,接着到宿舍随便打发了会儿时间,然后便极其简单的在宿舍睡下。
2月6日
早晨宿舍门口,等待着营地同事送我们去车站的时间,我开始稀里糊涂的回忆着昨晚的乐趣。十分抱歉的是,因为我没太注意跟营地同事相处时的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什么。
昨晚休息时,我们这批从龙泉旅馆下来的人正玩着一个“狼人杀”的游戏。让人觉得愚蠢又可笑的是,本来身份是狼人(凶手)的李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村民(好人)。而田美琳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什么的,据她自己说,她在第一晚等待法官(监督者)确认身份时,见法官(监督者)不停说着狼人(凶手)睁眼,但一直没人与法官(监督者)确认,便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之后便睁眼与法官确认了身份。法官在这个游戏只是监督者,在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身份时,他作为游戏胜负的判断者。
游戏在刚开始时,因为预言家马东虎(侦探)在法官那得到李莎是好人的提示,并在白天向众人说明了李莎的身份,之后李莎不断的向大家积极而热情的分享自己对凶手的推理。
游戏的最后互相投票阶段,场上剩下三个人,田美琳、李莎以及平民身份的营地同事,那同事之前玩过很多次狼人杀,所以想都没想就让法官选择直接开始进行投票,结果是不出意外的田美琳出局。
当法官宣布好人获胜后,翻开田美琳却是好人身份时,你可以想象,大家伙以及法官的表情。我看见作为法官的蔡小龙那满脸诧异又惊讶的表情,真是让我笑得合不拢嘴。
作为监督者的蔡小龙直到翻开了李莎的坏人身份牌时,他似乎才明白了什么。不过蔡小龙确信,从一开始田美琳是作为狼人(凶手)与他确认,然后我们共同讨论得出一开始他就被骗的结论。
所以这个好笑的故事有两个十分难得的偶然凑在了一起,两个都忘掉了自己本来的身份而成了自己以为的身份。
回想一阵昨晚的情形,我笑着躺回了床上。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为什么,昨日说好要来送我们去车站的同事迟迟没有出现。
临近中午,“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门没有关,两个打扮随意的年轻男性出现在宿舍门口。
“接到通知,所有在这里的人暂时不能离开!”其中一人开口道。
“什么情况?”我问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领导也是接到通知。”
“你们领导是谁?”
“管这个安置点的王主任。”另一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也没办法,等下会有正式的通知,不只是你们,这个安置点的所有人都必须留在这里。”
那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我已经听到隔壁的周达星和马东虎几人吵闹声。
“搞什么,什么事要把我们这些人关在这里?”周达星大吼道。
……
我还在思考刚才那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周达星和马东虎已经跟那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张帆。”周达星突然出现在我房间,身后跟着马东虎。
周达星囔囔几句,我也就恍惚的看懂他说跟着他走的表情,我的心思还放在那两人身份的真实性上。
跟着出了宿舍,我们仨在门口碰见了两个身着营地工作服的人,他们拦下了我们仨人的脚步。
“怎么,不让走?”马东虎话如铁锤般质问道。
“你们里面应该是接到通知了吧,现在所有人都不能走。”一位身穿营地服的人回答道。
“什么狗屁通知。”马东虎冷脸质问道。
“张帆,有兴趣跟我去实验室一趟吗?”钱美强恰好从院外走了过来。
“怎么了?”
“我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说要暂时禁止所有人出入。”
“那得等多久?”
“目前是这样,院里的实验室停电了,按照院里的要求,为了防止文物被盗和其它特殊情况,需要等电力恢复后,确认文物没有遗失才能离开。”
“难不成,我们里面有小偷?”
钱美强听完,没有直接回答:“想不想知道实验室新发现了什么吗?”
钱美强突然的发问,我回头看着身后的周达星,周达星没有回应,我转头看向马东虎,马东虎表示没兴趣,我又转头看了看周达星,示意他开口说说自己的想法,得到我的信息,周达星咧了咧嘴。
“张帆,走吧。”钱美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着钱美强的背影,急匆匆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实验室停电了,我们没有办法从外部打开实验室的门,比较郁闷的是,钱美强忘记了这事。我们只好又到餐厅解决了午餐,然后回到实验室门口等待来电。
钱美强站在实验室门口许久,突然道:“说起来,杀死陈馆长的凶手就这么被找到了,真是让感觉不太真实。”
“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干的,怎么会感觉不真实?”
“就是感觉,怎么说呢,还是太顺利了。”
“必须历经艰难险阻、困难重重才觉得真实吗?”
“也不是,我想,如果没有老罗的出现,可能伍姐早就得逞跑掉了,所以……”
“老罗的出现是挺及时,但老罗如果在31号的时候去看望了陈馆长,或者当时我们都没走,住在了博物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你这样说——的确,是这样,生活中偶然的结果都有它偶然的原因。”
为了不再继续陈馆长的谈话,我随便问道:“今天会来电吗?”
“会的,已经打电话问过供电局那边了,最晚下午五点恢复,说是附近有个变压器的线路老化短路了。”
“嗯嗯,就我们两个人,实验室这边的人都不在,待会能进去?”
“我也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之前实验室这边的人说等通电了就过来,我想修电路应该比较快,就先把你带过来。”钱美强略有所思的说,“刚好现在没人,我简单给你说一下,上次你不是见过谢教授吗,就是那个穿白色西服那个。”
“嗯嗯,有印象,很少有人喜欢穿那种风格了。”
“他之前一直联系我,不过因为在山里没信号,昨天他又打了电话跟我说了一件事,他在研究那批陶器时,发现陶器的表面含附着了一些溴化银颗粒。”
“溴化银,有什么特别吗?”
“溴化银平常用于胶片相机的胶卷上面,说明龙寿山内应该有溴银矿或者卤水,而电镀的痕迹,它可能是人们最早尝试给陶器上釉时,无意间创造出的一种上釉方式造成的结果。谢教授让我看看这边的陶器里面是不是也含有溴化银之类的矿物,这个或许能作为陶器上釉年代的一个标记……”
钱美强津津乐道的说着一堆可能影响考古史的新发现,我的耳朵却被困意堵住了声响。
“滴滴滴”,下午十五点二十四分,老罗打来电话,今天刑警队的人来龙寿山,老罗带他们到现场查看证据。
老罗在电话里慢慢说着:“刚才法医看了老陈的遗体,他推测老陈死的时候应该还有呼吸道相关的病症,他的面部有窒息引起的痕迹。”
“会不会有人勒住他脖子?”
“不会,他那个时候大腿已经中刀了,而且法医也检查过他的脖子周围了。”老罗沉默一阵,“我问你,你在旅馆的时候见过其它的攀登绳吗?”
“没有!怎么了?”
“刚才温泉那边的悬崖雪化了,地上出现了一段攀登绳的絮丝,不过颜色却是红色。我问过老田,下雪之前没见过红色的绳子。”
“伍姐她们埋的?”
“有可能,不过,应该是无意之举,那绳子应该是因为攀登的时候对正下方的冰雪挤压,造成冰雪熔点降低,然后绳子沿着不断融化的冰雪不断下降才被埋了起来。”
“类似撒盐降低结冰点。”
“条件不一样,压力也会改变物质的凝固沸腾点,雪上撒盐会变成盐水,盐水的凝固温度本来就比纯水低。”
“这绳子怎么了?”
“我只是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没找到完整的红色攀登绳,我总有种假设没考虑到!”老罗在电话里嘀嘀咕咕一阵,继续道,“你那边怎么样,上火车了吗?”
我把滞留在西山镇的情况给老罗讲了一遍。
“好事多磨,你这小波折,不会影响你回家的路。”老罗挂掉了电话。
等到下午快十六点,钱美强也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电力,便和我约着先各自回去休息。
院里来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等到院里的人确认文物有没有丢失还需要一些时间,坐火车也无奈被迫再次延期到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