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勇爽不否认张心野所创作的《我们都不应该讨论爱情》的剧本还是很不错的,无论从镜头调度亦或者现场布景等方面。窥一斑而知全貌,他相信只要用心,张心野是完全可以创作出一个不错的剧本。但当导演,并不是说会创作剧本就行。
在黄勇爽看来,张心野现阶段最欠缺的,就是老生常谈的“经验”。
虽然可以在记忆宫殿中寻找,但是毕竟数据量实在是过于庞大,所以张心野需要外在力量去刺激一下,好将那些零碎的碎片拼在一起,形成一整张完整的拼图。
“说说你的故事吧,我帮你分析看看。”
一码归一码。
该帮还是会帮。
“这……黄老师,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自己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只是有些想法。如果我能完整勾勒出来,就不需要老师您帮忙了。”
“不瞒您说,我的灵感是三年前我妈给我讲的一个故事,是她很好的一个朋友。”
“故事发生在一个偏远山区,然后……一个女大学生刚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她,被人骗到大山里,随后被人贩子以7000元的价格给卖掉了。而为了逃出大山,这个女大学生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直到她最后绝望的时候,父亲终于带着警察来救她了。”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故事,虽然是我妈对我的讲述,但我也曾回忆起我上初中的时候,同班一个女同学在初二上学期莫名失踪了,学校的解释是转学了,但我当时听很多老一辈的人说是被人贩子给拉到车上拉走了。”
“我翻阅了相关资料,发现在目前我们的国内市场,这种类型的片子非常的稀缺,所以我想挑战一下,同时也是给大众一个警示……”
“……”
黄勇爽听完后皱起眉头,原本他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这才多长时间,剧本哪里有那么好写,可是现在他听完了,大受震撼!
“还是聚焦现实,聚焦女性的话题?”
“和拐卖人口有关?”
“类似《平原上的山歌》那种吗?”
张心野一脸迷茫,即便是他的记忆宫殿里,都没有存录这部片子。
根本对不上号。
“你没看过这部纪录片?”
“没有。”
“没有?那你挺有想法的,我还以为你是看了这部纪录片所受到启发后才有了这么一个故事的灵感的……”
黄勇爽把火关了,也不管锅里的菜,用毛巾擦擦手,拉开门,边走边说道:“我正好有碟,你且看看。能从中发现一些什么最好,发现不了也没关系,就当扩展一下认知了。别误会,不是老师我不帮你提建议,而是老师能力有限,剧本创作这种事……嗯……我觉得你可以找一找周老。”
张心野闻言摇摇头,不是他不想找,而是周老之前在校长室和他讲的那些话,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行吧,你先看碟片吧。”
黄勇爽也没深究原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秘密,父母都不一定会告知,更何况是老师呢。
2003年,很多家庭用的都还是DVD。
而在张心野印象里最深的,当属那部《力王》了,碟片被他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满满的回忆。
在黄勇爽翻找碟片的时候,张心野左右张望,看到靠近阳台的置物架上放置着一张合影,里面的人,除了黄勇爽以外,还有一个和他七分像的女人。
“老师,照片里您搂着的那位,应该就是师娘了吧?”
“……你该去配个眼镜了。”
“什么?”
“你凑近点仔细看,什么师娘,那是你师公。”
“???”
张心野人都傻了,一头乌黑秀发,面白无须,身材消瘦,喉结都看不到,你说这是男的?
黄勇爽瞥了张心野一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你师公男生女相。”
“男生女相主富贵,女生男相多劳累。”
张心野夸赞道:“师公好福气啊!”
“他人没在,听不到,你等他回来再夸一回。”
“……”
张心野都懵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无理要求。
“老师,师公是做什么工作的?”
“编剧。”
“有什么代表作吗?”
“没有。”
“呃……”
张心野无言以对。
滋啦滋啦~
随着碟片被推入,电视开始有画面闪现。
黄土地,砖瓦房,凄凉的云南山歌在山东平原上回荡……
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就能勾起人们的思乡情结。
“电影取材于真实事件,而记录片,就是真实在发生的事情。你好好看,我去做饭了,待会儿饭好了,我们边吃边聊你的看法。”
“好。”
打拐,打了好多年了。
别说离我们很遥远,有时候,我们多不知道的事,正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是一部关于被拐妇女亲身经历和切身感受的纪录片,这部片子通过真实的记录手法将被拐妇女小罗的经历展现在大众眼前。
最后故事的结局,小罗还是回去了,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回到了山东农村,继续她的生活。
“……”
张心野懵了。
回去了?
竟然回去了?
被拐之人,不都想逃离吗?
70分钟后。
张心野叼着一根烟,想点没敢点。
嘭!
不知什么时候,黄勇爽已经来到张心野的身边,按下了打火机,火苗蹿升而起。
“老师……”
“感受如何?”
“……”
张心野没有说话,将烟扔进烟灰缸,低头陷入了沉思。
黄勇爽也没有打扰,自顾自点了一根,走向了阳台。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现,一帧帧过着剧情。
同时,《盲山》一幕幕画面开始生成。
《盲山》究竟在讲什么?
说白了,《盲山》拍的是一个关于“睁眼瞎”的故事。
睁眼瞎的存在,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睁眼瞎的存在,也让受害者无处可逃。
《盲山》中的女主角白雪梅,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白雪梅大学毕业,找工作屡屡碰壁,遇到了热情漂亮的胡晓晓,在金钱的诱惑下,她决定和胡晓晓以及她的老板一起进山采药。
说是进山采药,雪梅其实是被这两个人以7000块钱卖进了山里,要给村民黄德贵做老婆。
想走走不了,讲理又讲不通,在陌生的环境里,她遭遇了最可怕的情况。
她逃跑,就被抓回来毒打,被锁上链子,关在房子里,无法挣脱。
黄德贵动不动就对雪梅大打出手,用强奸的方式完成了洞房。
强奸雪梅时,黄德贵八成还觉得自己是个孝子,他才不会考虑到雪梅在想什么,雪梅的父母如果自己的女儿经历了什么,又会作何感受。
在黄德贵和他父母的眼中,花钱买来雪梅,雪梅就应该为他家做牛做马,生儿育女(最好只生儿不育女),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一件犯法或者没有天良的事情,在这个村子里,很多人的老婆都是这样买来的。
《盲山》有两个结局。
在公映版的结局里,雪梅最终逃出了山村,回到了家里。
而在原版中,警察和父亲找到了雪梅,警察却不得不在村民的压力下离开,而父亲也无法救走雪梅。在父亲和黄德贵争执时,雪梅举起了菜刀,重重地砍在了黄德贵的身上。
张心野丝毫不怀疑,现实中正在发生此类的故事。
“呼!”
张心野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黄勇爽回过头,问道:“什么感受?”
“还行。”
“……”
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