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阿大!取我的衣服来!”
可是索参军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出来服侍他穿衣服。
他只得胡乱地披了一件袍子,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异常寂静,寂静的有些反常。
往日里,隔壁院子里,现在早该是纷纷攘攘。
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家中早该忙碌起来。
可今天却不知为何没有一点声响。
索参军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回到屋子,取了所佩藏刀,穿了马靴,再次匆匆转出门来。
“阿大!阿大!快把我马牵来!”
那个名叫“阿大”的老仆再次探头探脑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主人,您这么早就要出门吗?不用了早餐再走吗?”
索参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仆人。
平日里,这老奴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让做啥就做啥,没有一句废话,今天怎么多出这么多话来?
“马在哪?快点!”索参军的语气不再和善。
可是那老仆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样,原地不动。
“你这是要造反?”
索参军怒从中来,无视那个老奴,径直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谁知阿大直接拦在了大门口。
“索家主人要出门!”
他大声喊道。
只听见呼啦啦的一声,一群仆人扛着武器从走廊冲了出来。
一帮人齐刷刷地堵在了索参军的面前。
“刘三和骨屋骨呢?”
索参军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这些家奴中,少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奴仆们都不做声,以沉默应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笃,笃,笃。”
“索参军在吗?外防城营将头乞罗本有要事求见!”
“笃笃笃!”
“开门!开门!索参军!有贼人作乱!快快开门!”
.......
“去开门!”索参军声如寒铁。
没有人回应。
“去!开!门!”索参军加重了语气。
阿大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语气恳切:
“主人!老奴在索家为奴多年,服侍过老主人,也服侍了您四十多年,求您想想老主人,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不想看着索家亡在您的手上。”
索参军丝毫没有动容,却是怒极反笑:
“好!”
“好!!”
“好!!!”
只听得“蹭”的一声。
索参军拔出手中藏刀,一刀捅进了阿大的心窝。
阿大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心窝的刀,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
“疼~~”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委顿在了地上。
“开!门!”索参军拔出了刀,面若寒霜。
众奴仆再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乖乖打开了大门。
一众吐蕃士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将官对着索参军行了一礼:
“有歹人杀去了内城,数量不少,兄弟们不知道该办,还请参军拿个主意。”
索参军看了门外稀稀拉拉的士兵,皱起了眉头:
“就这些人了吗?”
“事出突然,又没有子城传来的命令,我便喊了能喊上的弟兄,应该还有一些直接去了。”
将官也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那四十来个士兵,解释道。
“派人去联系,就说节儿早已知道此事,出军便是为了将这些贼人钓出来。”
“子城之中早已安排了埋伏,节儿大军也会立马杀回来,尔等速速随我进子城斩杀贼人!”
索参军举起手中尚在滴血的刀。
“你要去哪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的那一头响了起来。
索参军扭过头,发现索老太太在自己夫人的搀扶下,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一众女眷簇拥在她的身边,有些看到地上阿大的尸体,忍不住花容失色。
索参军扫了一眼人群,冷笑一声:
“我那好胞弟果然投了贼人,真是好。”
说罢,转身便要出门。
索老太太浑身都在发抖: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家门一步,你这长房一支,明天就会在索氏族谱上除名!”
索参军压根就没有搭理自己母亲的打算。
妇道人当家主,就是如此,至于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连造个反都给张、李、安家打下手。
“把大门给我锁起来!”他喝道,“待我去抓了我那弟弟,一并处置!”
说弟弟,弟弟便到。
索家子弟们出现在了街角。
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光头和尚和......
郭定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来得正好!
索参军提着刀,立在大门口。
等到索靑众人到了近前。
索参军举起刀,用刀剑指着索靑的脸,对身后的吐蕃军官命令道:
“把他绑了!”
索靑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气先是低了几分,被索参军一声断喝之后,竟有些不知所措。
吐蕃军官方才粗略点了下人数。
两边其实差不多。
可索家这边大多是自家的年轻子弟和奴仆,战斗力不咋地。
至于那些和尚......
和尚吃素的,怎么可能干得过自己这些吃荤的?
诶,不对,这些和尚身上怎么都披着甲?
他们的甲上怎么都沾着血?
和尚们一眼看上去没流血,那这些血是?
吐蕃军官越想越是满心惊惧。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郭定边将达赤的脑袋又掏了出来。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好用。
“子城已经破了,张使君正带着队伍横扫全城,剩下吐蕃军士缴械免死。”
郭定边指了指手上的脑袋,对着吐蕃军官微微一笑。
吐蕃军官看了看索参军,又看了看身边那些吐蕃士兵。
坊外喊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入坊间,皆是“沙州已复!重归大唐!”
军官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半跪在了地上。
“兄长,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吐蕃内乱不止,倾颓在即,我们这么做是为了索家!”
索靑诚恳地劝着自己兄长。
谁知他哥根本不买账。
“你也好意思跟我说为了索家?”
索参军拿刀指着自己的弟弟。
他的头发在风中肆意乱舞。
“这些年来,索家五百一十二口人的生死,家族的兴亡,都在索某一人肩上扛着。”
“若是没有我,不知有多少索家人沦为奴婢!不知有多少索家的家财散落在外。”
“是靠你游山玩水,还是靠里面那位吃斋念佛啊?啊?”
“现如今你们替张家卖命,纵使张家掌权,索家仍不过是张家附庸,你们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索老太太听着索参军在门外的话,又眼见自己两个儿子要骨肉相残,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索靑被自己兄长劈头盖脸一顿骂,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定边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原本不打算管这事儿。
可索参军这一副令人生厌的样子,让他实在是忍不住。
于是他说话了:
“索参军,咱们好像还有一笔尾款没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