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欲言又止,在这宁国府内,自己的父亲一言九鼎,向来又威严,不容自己违逆。
在贾蓉心里,的确有几分畏惧自己的父亲。
他找自己的媳妇做什么?
男女大防,本该避讳才是。
转念一想,贾蓉又放下心来。
父亲久病未愈,心情自然受到影响,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自己向来顽劣,母亲又不管事,父亲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媳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大定,躬身道:“儿子这就去叫媳妇过来,父亲莫要着急。”
说罢,他转身离去,临走时嘱咐丫鬟好好伺候,莫要怠慢。
在贾蓉走后,贾珍又想起秦可卿的俏脸,不知怎的,感觉心里好像造了一把火一般,浑身燥热。
他坐不下去,在房间里来回转着圈子。
此时,他感觉就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好似已经开始倒计时。
世上的好东西那么多,自己要抓紧时间,很多东西再不享受就来不及了。
生在一座福山上,若是没能好好享受,岂非暴殄天物。
不多时,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以及贾蓉说话的声音:“快一些,父亲还在等着,怕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秦可卿跟在贾蓉身后,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贾珍该不会真的如此疯狂吧。
门从外面被推开,贾蓉迈步走了进来,道:“父亲,人已经带来了。”
贾珍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视线直接掠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秦可卿。
今日秦可卿穿了一件皂色的棉袄,越发衬得她脸蛋光洁,皮肤白皙。
他的眼睛立刻直了,道:“下去,你们先下去。”
屋中的丫鬟立刻觉得不太对,岂能让二人单独同处一室。
“下去,都下去。”贾珍已经有些着急,脸上渗出一片汗珠。
贾蓉看到这一幕,心想,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连丫鬟也不能听。
“大家听老爷的,都先出去吧。”
秦可卿一怔,见贾蓉和丫鬟一同离开了房间,门从外面被关上,冬日的阳光本就没有什么热力,屋里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贾珍此时再也无法遏制,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秦可卿的容颜,好似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可儿,我,你想得我好苦。”
秦可卿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贾蓉就在门外,这贾珍竟然如此急色,在这个时候想要轻薄自己。
贾珍的心跳宛若倒计时,他迫不及待想要占有一切。
再不享受就来不及了。
他扑向秦可卿,慌张解开裤子,已经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因为好奇的缘故,秦可卿向那里看了一眼。
咦?
她完美无瑕的俏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怎么会?
哦,原来并不是每个男人都……
就这还?
不知怎的,秦可卿觉得肚子一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可贾珍却完全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有时候信息并不需要通过语言传递。
一瞬间,贾珍的胸口好似被利箭穿过,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忽然被一盆冷水浇灭。
好似贾珍准备行凶前,大张旗鼓拿出的凶器,结果只是一把小孩子的玩具。
他整个人被击中,愣在那里,只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秦可卿看了他一眼,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那一夜来的是贾珍,不是姜岩,事情又会怎样。
怕是自己会慑于贾珍的势力,不得不屈服他。明面上依旧做自己锦衣玉食的少奶奶,不会和一个家奴多说一句话。
可是现世没有如果,那一夜来的不是贾珍,而是家奴姜石头。
在黑暗里她经历了一场蜕变,如今,她已经不再畏惧贾蓉,心中只有鄙夷和厌恶。
终究是纸皮老虎,外强中干罢了。
她笑着离开了房间。
贾蓉立刻迎了过来,道:“爹爹说了什么,是不是将库房的钥匙给你了。”
秦可卿看了他一眼,心中轻叹一声:这贾府没有英雄呐。
她迈步离去,贾蓉挠了挠头,不知她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时,屋里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贾蓉和丫鬟同时挤了进去。
看到贾珍的样子,大家都吃了一惊。
只见贾珍倒在地上,吐出一地黑水,此时已经是人事不省。
最古怪的是,他的裤子褪了一半,显得丑陋不堪。
贾蓉后知后觉,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连带着,他对自己的父亲也产生了鄙夷。
郎中又被请了过来,看到贾珍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他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倒是没有吃什么,不过,我从玄真观求了一粒仙丹,父亲服下后立刻好了许多,吃了些东西,还下地活动了一下。”
“这……”
郎中面露难色,古往今来,炼丹修仙之事层出不穷,胡乱服药被害死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以他观之,这次的腹泻之病虽然严重,但未必害得死人。
可若是服了仙药,却就不太好说了。
贾蓉察言观色,发现郎中的表情不对:“怎么,难道是那药有问题。不会吧,那可是神仙赐下来的,吃了能成仙的。”
郎中心想,这不就快成仙了嘛。
只不过,这种事他不方便发表评论,于是道:“府中可有人参,先用参汤吊着,或许能保住一条性命。”
贾蓉立刻让人取来一根百年人参,熬成参汤后,撬开贾珍的嘴灌了下去。
只听哇呀一声,贾珍把肚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又过去几日,宁国府请来了许多郎中,甚至宫中的御医都请来,开了许多方子。
各样药胡乱灌下去,贾珍上吐下泻,越来越虚弱,整个人面容枯槁,愈发狼狈。
这番模样,就连贾蓉都开始觉得不耐烦,又想起那一日他:倒在地上的样子,心中更多了几分厌恶。
屋里伺候的丫鬟趁着没人的时候,也不再与他喂水擦脸。
又过了半月有余,府中得病的人渐渐好转起来。
可贾珍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某天夜里,散尽了最后一口气。
贾府早有准备,让人张罗着灵堂的布置,府中响起了低低的哭声。
姜岩得到消息后,长长地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终于是死了。
这段时间搞得自己提心吊胆,睡也睡不着,饭也……
饭还是能吃下去的,但总是不得安稳。
姜岩仔细分析,虽然贾珍的死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那粒来自玄真观的仙丹以及后来的乱用药。
庸医害死人呐。
现在贾珍死了,宁国府一下变得忙碌起来。就连姜岩也跟着忙碌,他最新的任务,是在夜里打更。
大概是大家都知道姜岩面貌凶恶,能镇住鬼神之事,希望他在晚上转一转,把小鬼们赶跑。
姜岩心中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姜岩举着梆子,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更天了。”
这时,前方假山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向姜岩招了招手。
姜岩认得是宝珠,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小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姜岩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愣,看到秦可卿站在假山后。
假山后有一处小屋,用来放一些修剪花草的杂物。
此时,秦可卿就站在门内,冲宝珠点点头道:“你去外面守着,小心些。”
“是。”
宝珠答应一声离去,假山后的昏暗空间内,只剩下姜岩和秦可卿两人。
她脸上一喜,立刻扑到了姜岩怀里,忍不住道:“冤家,我想得你好苦!”
姜岩用手轻轻将她推开了,秦可卿一怔,诧异地看着姜岩。
姜岩立在黑暗中,一半脸被天光照亮,他道:“少奶奶,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了不好。”
秦可卿笑道:“怕什么,我让宝珠守在外面,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
姜岩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把事情同秦可卿挑明:“少奶奶,你我是天上地下的人,现在府中正在办丧事,我们还是保持主仆关系比较好。”
这也是姜岩这几日想明白的,本来自己苟着好好的,只是因为搭上了秦可卿,才惹出诸多麻烦。
不仅自己得了一场重病,还害死了人,把贾府搞得乌烟瘴气。
扪心自问,真的值得嘛。
女人是麻烦,这是姜岩明白的事,自己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秦可卿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姜岩的话,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当自己是奴才了,当初在我上面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让我喊你……”
姜岩脸上红得发烫,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秦可卿靠近他,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你摸摸这里烫不烫,我就不信你的心是冷的。”
“露水姻缘,逢场作戏,少奶奶何必认真。”
“那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若睁开眼睛,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少奶奶……”
“你若不顺从我,我就把你做的事告发,你我一起浸猪笼,一起上黄泉,做一对苦命鸳鸯。”
姜岩难以启齿:“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你才不是什么老实人呢。”她抱紧了姜岩,胸膛贴着胸膛,低语道:“冤家,你可知道,我想得你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