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眼神黯然，怀中抱着儿子的尸体从废弃大棚中走出。
人群很快发现了这边的惨状。
所有人看到孩子现在的模样，皆是倒吸凉气。
孩子身上满是黄土覆盖过的痕迹。
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曾经白净的脸颊此刻却变得凹陷不堪。
两只苍白的小手无力垂在身侧，双目紧闭，嘴角溢出鲜血。
那张稚嫩的小脸蛋没有丝毫生机。
“啊！”
有女性捂住嘴唇痛哭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红着眼睛，是怎样的恶魔，才能犯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案件。
陈墨低头望向怀中孩子的尸体，眼眶泛红。
记忆中那张笑的纯洁的脸庞逐渐与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重叠在一块。
“不可原谅！！！”
“以命偿命。”
“让那三个畜生去死。”
他的眼前一阵恍惚，四十四个人格的脸不断闪过。
无数声音充斥他的脑海，好似要将他撕裂。
“够了！”
他怒吼一声，强行将脑海中四十四种情绪压制下去。
随后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
警察很快将这里包围，所有人警惕的看着这位陌生的男子。
搞不清楚死者与对方的关系。
“误会了，误会了，这位是孩子的父亲。”
陈墨的大哥收到消息，连忙挤进拥挤的人群。
当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顿觉有些反胃，当场呕了出来。
似乎是为了销毁证据。
凶手十分残忍的，毁去了孩子的面容。
那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所有人注视不到三秒，就感觉毛骨悚然。
对于孩子的死，陈墨并不怪他的大伯。
他只怪自己在这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如果当时能够多留意一点儿，也许事情就会变得截然相反。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一名警员遗憾的摘下帽子，真诚的道歉道。
自案发开始，他们就一刻没有停息的，在寻找陈小天的下落。
经过长达七天日夜兼程的搜查，众人终于在路口的一个监控查到有用线索。
陈小天在失踪前的最后一天，刚和同班的三个同学一起离开。
再也没有回来。
警员一路搜索，又在路边的化粪池找到了陈小天的手机。
眼看着就要查到三个凶手身上，就收到了现在不幸的消息。
陈墨麻木的抬头看了这警员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人群主动的让开道路。
“他要去哪里？”
“这个就是陈小天的父亲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早干嘛去了，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
人群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一样戳在陈墨身上。
夕阳西下，陈墨的脊背越加佝偻，像是一个行将朽木之人。
可是，即使走的如此艰难，他仍旧倔强的向前迈进着。
因为那是家的方向。
小天，就让爸爸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众人似乎也看出了陈墨的想法，皆是没有阻挠，只是静静看着这父子俩的背影。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我没有看好孩子，我没有保护好小天。”
孩子大伯瘫在地上，哭成泪人。
孩子一直很懂事，会帮着大人一起干农活。
他说，爸爸最喜欢吃家里种的苹果。
所以他要把苹果种满山，等着爸爸回家。
这是多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还没有看过世界，就长眠于黄土。
为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灾祸却要主动找上门来。
陈墨此时已经走远，听不到任何后方的哭嚎
他脚步沉重，一步接着一步，慢悠悠走着。
这是熟悉的乡间小路，从小到大，他带着孩子走过无数遍。
他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和孩子在这里打闹的场景。
似乎看到了以前背着孩子从这里走过的自己。
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似是在责备自己的失责。
那三个畜生……
陈墨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年纪，承担不了什么太大责任。
甚至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娶妻生子，家庭圆满，合家欢睦。
而他已经老了，什么也干不了。
家庭破碎。
终身孤老……
为什么犯错的人还有改正的机会，而我的孩子什么也没做。
却要长眠于此……
乌云汇聚而来，遮挡住了太阳。
黑暗笼罩大地
陈墨满脸扭曲，抬头仰视天空，脑袋里面一阵恍惚。
这一刻，他的精神仿若失控了一般。
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医生，警察，歹徒，连环杀手……
这些从来没有统一过意志的人格，此时都给出了同一个选择。
以命抵命。
以杀……制恶。
原本平静如水的瞳孔变成了猩红色，仿似被鲜血浸染过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