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传来阵阵鸡鸣。据先前与其他小妖闲聊时得知,林场养了一窝叫声很大的草鸡,专门叫醒盘山群妖。
不过在渔场这边不怎合用,除了余驭,只有十来个胖妖怪醒了过来。
它们在山壁间用冰冷的山泉简易擦洗了一番,随后便朝大院走去。
黎明还未到来,海边仅有两队妖怪在巡逻,一队是本场的巡夜小妖,另一队应是某营的妖兵。
余驭长叹一口气,翻身跳到一处礁石上发呆。
须臾,在海的尽头,天水相接的地方,一道霞光忽然出现。眨眼间便将天幕涂满。
又过一会,一轮红日缓缓跃出。
“轮班了!轮班了!”巡夜小妖丢掉兵器齐声高喊,它们叫醒湖畔的群妖,扑到残留有体温的草地沙滩上休憩。
醒来的妖则打着哈欠忙起自己的活计。
捕捞小妖一个猛子扎进海里,仓储小妖搬来筐子往晾晒架上放鱼虾,织网小妖也两两结队,将渔网摊开检查漏损。
余驭扭头看见了豹妖山奎,对方正挥爪示意自己过去。
“我们采珠小妖不比其他管事手底下的弟兄,只在水下干活,所以这最要紧事便是学避水术。”
“你把头抵在咱的额头上,咱教你怎么施展避水术。”说完,山奎垂下脑袋。
余驭将头抵过去,又听山奎说:“凝神。”
刹那间,他感觉到一股股精纯的妖气在豹妖的体内流动。
继续向里感受,对方胸腔内的妖气分布清晰的展现在脑海中。
“可明白了?先跟咱去湖边一试。”
山奎又带着余驭来到暖湖边,径直把头插进水中,余驭在湖畔试着运转了一下妖力,也将头插进水中。
半个时辰后。
他将头拔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甚好,咱看你使得也算有模有样,多练几次能抗的时间就长了。”
“那我这是学会了避水术?”余驭高兴的问。
“屁嘞,只会憋气算哪门子避水,伱还得学游泳。”
这时,余驭看见在远处忙碌的众多小妖,疑惑的问:“山奎哥咱采珠小妖可是不在白日做活?”
“非也,咱们干的活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是采集海中的罕贵奇珍,主要是灵珠,入了灵品的砗磲、珊瑚等海中奇珍也算。一年能交上一件即可。”
“咱正月里就缴上了一颗脑袋大的宝珠。”山奎指了指自己,“今年一整年都得闲,正合适带带你。”
“多谢山奎哥。”余驭千恩万谢。
正晌午时分,做工的小妖陆续回到湖畔休憩,见余驭跟要溺死了样在湖里扑腾,一个鸬鹚成精的捕捞小妖实在看下去,开口教他如何在水中用翼。
“把你的妖力盖在羽毛上,好,收住翅膀。是让你收住!不是让你整个缩回去。蹬水,用力蹬水!”
“他奶奶的,让你蹬水不是让你在水底走路,到海里淹死你拉到!”
“哈哈哈哈,这新晋小妖学水恁地呆笨。”湖边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小妖。
“用妖力包住爪子。”顶虎也在一旁指挥起来。
“那小妖,你还是多修炼几年,化出人身再去学游泳罢。”
震天的哄笑声中,余驭终于蹬水让自己前进了一些。
“不容易啊。”他心如死灰的想。
及至傍晚,余驭勉强能在湖中僵硬的游动起来。
上岸后,一旁的山奎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沉重的说,明日再教,随即拿起鱼竿坐到礁石丛中钓起鱼来。
余驭真心实意的向鸬鹚妖青箭、顶虎及一众看热闹但出声指点的妖怪道了声谢,来到火堆旁烘干羽毛。
这时,海风中浮动起一股鲜香。
盘山内分辰时大食和申时小食。渔场负责山内大部分妖怪的伙食,十六营则单独由林场供应兽肉蔬果。
盘山大大小小妖怪近万余,而渔场又要先供给其他处的妖怪。
久而久之,渔场便诞生出了一种独特的食物。
每到晚上,膳院的小妖都会将干贝瑶柱等食材,重新倒入白日剩下的粥饭中烹煮。
其他的下工小妖也会过来帮忙,一般都是提供自己钓上来的海鱼。还有索唤小妖返回时,顺路从林场讨要的菌菇。
不多时,几个魁梧的小妖抬着大陶罐出来,将晚间的膳食分发下去。
余驭也分到了一碗,此时星河翻涌,晚风微醺,篝火旁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之声,两三口喝完鱼粥,昏沉睡去。
翌日。
余驭已经能在湖中自如的游动起来,在水中憋气的时间也延长到了一个时辰。
青箭喊余驭到海里帮它干活,实则是给他展示鸟妖如何在水下用翼。
余驭这次学的很快,青箭称他勉强像样了。
回到岸上,却看见山奎在沙滩上摆了两枚贝壳。
“过来看看有啥不一样。”
余驭依言近前,贴地仔细端详。
“这两个贝壳我完全找不到相同的点啊?”余驭疑惑的说。
“算了,咱提个醒,你是怎么感受月华的?”
余驭摒除杂念,眯起眼睛,竟真的在他左边的贝壳上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光芒。
山奎注意到他的视野,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咱采珠小妖要干的活,采集灵贝里的灵珠。”
“灵贝,那岂不是开智生灵?”余驭惊诧的说。
妖怪亘古流传下来的铁律便是不得杀害开智生灵,余驭当初就是因着这条铁律,方才敢在随意进出弯月谷。
“非也,采集灵珠,才是救了灵贝一条小命。”
“还望山奎哥哥为我解惑。”
山奎挠了挠头,组织语言说:“灵贝是一种蕴含天地灵机的贝类,罕见的灵机可是比起帝流浆也不差的哩。”
“就是相性和帝流浆相反,能加持天才地宝,也能让寻常生灵此生不得开智。”
“咱们这些飞禽走兽,龟鳖鱼虾完全不怕,那些贝壳就倒八辈子血霉了。”
“啊?”
“你这小黑鸟以前怕是都没见过几回贝壳嘞,咱跟你说,那些河贝,海贝啥的,外面那层壳极易附上灵机,它们的肉又都常年被关在里面,日夜受灵机熏染,你说还能开智吗?”
“那肯定不成。”余驭回道。
山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蒙天垂怜,灵贝一旦孕育起珠子,那满壳的灵机就会慢慢转移到珠子身上,等那灵机转移干净,灵珠也就熟了。微光横时不熟,穿壳竖起便熟透了,记住喽。”
“记住了。”余驭点头称是。
山奎这时嘿嘿笑着说:“等咱把熟透的灵珠一采,那个倒霉的贝类也就重拾开智机缘啦。”
“原来咱们竟是在行善。”
“不得这么说。”山奎忽然神色肃穆,“袁管事以前讲过,事虽善,所图非善也,毋应装的正大光明。”
“受教了。”余驭拱翅作揖。
却见山奎把那只带有灵机的贝壳一收:“这枚咱找寻不易,你即知该如何分别,便另行藏匿,以后若是被你寻到,咱也只当藏得不好,自认倒霉。”
“多谢山奎哥哥指教。”余驭再次作揖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