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仿佛凭空刮起了飓风，被铺在控制台上的纸张呼啦啦飞起。
超出人体极限的力量和速度，再加上用椅背为掩盖的忽然爆发，就算是一头活的西伯利亚虎在实验室里暴跳，恐怕声势和威力也不过如此。
但波托斯基一点也不害怕。
他是懂科学的人，喜欢用数字说话。杰森的测试数据和他自己的测试数据都是那么明确，无论哪一项，都是他更强。
数据如此，现实也是如此。杰森的动作在普通人眼里，快到看都看不清，但是在波托斯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何况检查是波托斯基做的，他知道杰森的伤势恢复很快，但还远远没有痊愈。他的一条腿没什么力气，一只手的骨骼断裂。那巨大的身影和五指箕张的手掌只能吓唬普通人，在强者面前，其实是一块等待切割的肉！
强者不应该害怕弱者，强者只需要压制弱者，或者杀死弱者。
波托斯基很轻松地后退半步，探出右手的骨爪向杰森的手掌猛刺。
骨刺微微震颤，这种震颤能使骨刺上的纹理形成锯子一样的伤害。随着他的动作，骨刺还额外伸张了一点，锋利尖端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轻响。
这样的刺击之下，普通人的身体不比一块奶酪更结实。波托斯基尝试过对着铁皮挥动骨爪，铁皮也被轻松撕裂。
果然骨刺直接扎进了杰森的手掌，可是预想中骨肉被切碎的手感并没有传来。
杰森张开的手掌主动迎上了骨爪。除了拇指和小指以外，三根骨刺直接穿透杰森的手掌，发出闷响。鲜血顺着骨刺上的螺纹向外飞绽，喷了杰森一脸。
杰森的动作并不停止，手掌继续前推，直到骨刺从他手掌后面透出十几厘米。他左手的指骨本来就断了，这会儿掌骨和骨刺摩擦，掌骨的缝隙被由细到粗的骨刺撑开，发出咔咔的声音。
当他的手掌直抵到波托斯基的手指，掌骨缝隙死死卡住了波托斯基的骨爪，杰森狞笑一声，五指发力，猛然扣拢。
呃，不好意思。因为手掌遭到骨刺重创，好几根筋腱没能发力，所以只有四指扣拢了波托斯基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杰森自个儿的中指不听指挥，就在波托斯基眼前高高地竖着。
下个瞬间，杰森翻腕一拧。
波托斯基或许比杰森更强壮有力，可手指的结构还没变异，他没有任何一根肌肉能发力抗衡横向的扭动。
他的骨骼密度或许比杰森更高，可再结实的骨骼，也对抗不了物理法则。
波托斯基简直能听到自己的指骨发出类似巧克力脆饼被掰断的密集碎裂声。他本能地转动从手腕到肩膀的每个关节，然后整个身体也顺势转动，试图避免手指被绞断的下场。
可他的动作再敏捷，抵不过杰森只要简单地翻腕。那太快了，他无论如何都跟不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连着七八声短促的断裂音几乎叠在一起。波托斯基没感觉到特别痛，他的大部分痛觉已经被药剂遏制了，但他看得到自己的三个手指卷曲成了绞干的抹布。
惨状就在眼前，他手指外层的皮肤绽裂，细小肌肉脱离筋腱的拉扯，缩成一小团一小团，破碎的骨骼更是到处支棱。在三根手指顶端，增生骨刺和正常骨骼的结合处也都崩解了，骨刺还插在杰森的手掌，底部却爆露出了丝状结缔组织。
波托斯基狂怒地大吼，试图挥出左手骨爪反击，却觉得天旋地转。
那是他自己的动作。他为了保住手指，下意识地侧向翻身，于是整个人就像被脱离水面的鱼，弹跳着后背着地，砰地撞了个七荤八素。
波托斯基立即挺腰起身，被药剂强化过的腰背肌群收缩得像是钢筋，但力量强得可怕，于是他来了个完美的鲤鱼打挺。他的脑袋向上急速抬起的时候，杰森的右拳轰然下落。
第一拳打中了波托斯基的眉弓，使他的皮肤完全绽裂，眉骨向下塌陷。
第二拳直接砸进了他的眼眶，爆碎了他的眼球，眼球内部的稀碎组织喷溅出来。
波托斯基大声嚎叫，左手骨爪乱刺乱刨，好像刺中了杰森的身体，但杰森的重拳一点都不受影响。第三拳打塌了他的鼻梁，第四拳打碎了他的下颌。
重拳命中一下又一下命中，沉闷的声响一声声不停回荡，像是实验室里多了一台辛勤工作的打桩机。
因为药剂作用，波托斯基的颅骨明显变形，脑袋变得尖尖的。或许随着后继的变异，他还能头上长角，亦未可知。可惜他没机会继续生长，杰森第十拳落下的时候，波托斯基的脑袋完全扁了，他的脸被砸进了头颅里，而头颅几乎和地面贴合，彻底裂开。破碎的头颅里，开始往外流淌淡黄色的组织液。
他死了。
杰森停止了反复爆锤的动作。他呼呼地喘着气，又冷笑几声：“纸面上的数字，居然当真？这家伙果然已经疯了。”
杰森救了波托斯基，不代表他喜欢波托斯基，这本书不搞基。
杰森不喜欢自以为有几分本事，就想按着杰森的脑袋装大佬的人；不喜欢瞎胡搞了一通以后，把杰森那750万不记名股票证书变成废纸的人。
杰森更不喜欢肆意滥杀的人，何况这个滥杀的人已经变成了疯子。
没错，波托斯基绝对疯了。
先前他离开亚当斯码头，驱车在沿海公路疾驰的时候，杰森刻意打听他和韦赞药业的恩怨。他以为杰森是奥斯本企业派来接应他的人，所以没什么保留，说了不少往事。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之所以和韦赞药业闹翻，是因为韦赞药业的人体实验造成大量人员死亡。
既然如此，他在哥谭街头肆意散发药剂造成的死亡又算什么？
因为反对滥杀无辜而被解职的人，通过滥杀无辜来报复前东家？这想法准定有哪里不对吧？
偏偏波托斯基这么理所当然地阐述，好像先前那个重视人命的，和现在这个草菅人命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杰森的脑子当时就转不过来，直到波托斯基承认他给自己注射了专用的毒蛇药剂，还探出了骨爪给杰森看。
行了不用再想了。给街头流浪者的毒蛇药剂有个很大的副作用，就是让药剂使用者心理扭曲，自我意识爆炸。
明摆着，波托斯基的自用版本也有同样的副作用，只不过他自己感觉不到而已。他已经丧失原有的人格底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正常人了。
哥谭不缺疯子。一个疯子再叠加杀人狂，还是死掉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