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黑人大妈从路边的窝棚里出来，用飞快的手速收拾被压扁的洋葱罐头，没收拾几个，附近鬼鬼祟祟的小孩试图偷拿散落的香烟，被黑人大妈中气十足地骂了回去。
一整段防盗铁丝网被SUV冲开了，铁丝缠上了后头的电箱。电箱其实是个改车铺子供电用的，放在这里是唬样子，让人以为铁丝网通了电。这会儿电箱被铁丝缠上，箱体变形了，好像还在细雨里噼啪爆出电火花。先前那个醉醺醺的老头是个电工，他拎着工具，站在电箱前头，抬手擦擦脸上的雨水，有点为难。
“厚礼蟹，老家伙你行不行？”罗曼在后头呲牙咧嘴地问。
鲍勃，贝尔彻提前结束了汉堡店营业，从市区赶回家。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厨艺能算得上哥谭前十，而做的汉堡是哥谭前三好吃的。要不是年轻时急于创业，导致欠下了一屁股巨债，他也不至于把家按在奈何岛上的集装箱里。
饶是生活艰难，鲍勃一直维持着正常人家的体面，勤恳工作，远离犯罪。所以他听说有重装执法人员车队出现，也就格外紧张。
这会儿他目睹社区里的一片狼藉，发现自己家门口的休闲区和花园全被毁了。但他发了会儿愣，反而叹了一声：“这个司法官，算是个好人啊……他们居然没开枪？”、
哥谭本地的执法人员深入贫民社区的时候，鲜有不开枪的，杀伤人命也很常见、鲍勃的汉堡店已经算地段不错，店门上还能看到霰弹打出的蜂窝状凹陷。杰拉尔德一行人看似气势汹汹，其实仔细审查，造成的损失非常有限。可见芝加哥人的文明程度较之哥谭，毕竟还是高出一筹。
鲍勃叫上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开始把坍塌的遮阳篷扶正。
社区深处，杰森的家里，杰森的家人和伙伴们正在开会，不过他们的气氛，要比外头轻松多了。拉里.霍姆斯甚至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茶。
“我本来担心，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干得过于出格……现在我得说，小子，干得不错，各方面都很好。”拉里松开拐杖，小心维持茶杯平稳，慢慢侧身坐到沙发上。
“没错，如果和执法人员公开冲突，这是重罪，很高兴你没乱来。如果法警局后继找事，我们依照有关的法案和判例，很容易处理。”
吉米向前俯身：“不过，老城区那边……你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不是为了别的，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万一需要面对条子讯问，我好提前准备。”
“不会有漏洞。”
杰森盘膝坐在床上，装红茶的杯子在他手里，不比一个乒乓球更大：“我用的枪是拉里给的。干净的枪，没有记录。罗曼开的车，路线是他定的……他很清楚哪条路没有监控。”
“我会另外替你准备一把柯尔特左轮，登记在避难所公司名下。拉里给的枪，不要再用了。另外，夜店现场的目击者呢？”
“夜店每天经营到凌晨，留宿在里头的人，要么是磕嗨了的顾客，要么是道格的手下……那些人本来就是毒虫，狂舞一晚上以后，脑子根本清醒不了。真正和我打照面的，只有道格和六个枪手，他们持枪对抗，我也不客气。所以他们都死了，只留了一个活的。”
杰森抬头看看挂钟：“这会儿也死了，死于内脏的大出血。”
“嘶……”
拉里低下头看着茶杯：“突入黑帮据点，正面干掉了七个枪手，杰森，你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没什么不舒服吧？如果有，你提前告诉我？”
“什么不舒服？”吉米瞪大了眼。
“没有，完全没有。”
杰森知道拉里在说的，是困扰杰森好些年的剧痛。这件事情只有拉里知道，杰森既然决心要在哥谭立足，这就成了阿格硫斯之踵，不得不加以重视。拉里之所以隐晦提起，也是为了让亲近的伙伴有点心理准备，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杰森把茶喝了，忽然笑了起来。
笑了两声，他又从床头柜掏出罐可乐：“你知道的，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很久之前我就干过了。听有些人说，杀人以后会紧张，会呕吐，但我没这种感受，我记得当时我还热血沸腾，恨不得再来一次。另外……”
杰森把可乐喝弯，随手把罐子揉成小球，投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到门口的垃圾箱里：“以前我和人打架以后，经常会不舒服。半个月前还有过一次，就是冰库那件事之后……但这种症状现在没了。”
拉里坐直身体：“没了？什么不舒服都没有吗？”
“嗯，完全没有了，我好了！我有种猜测，就是，以前我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战斗的时候总是刻意压抑。但现在，我动手不留情，让该死的人死掉。于是就心情愉快，浑身舒服，吃得饱，睡得香。呃，从我跟你出外勤以后，就是这样了，好像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一样。你说，这正常么？”
为了杰森的身体状况，拉里忧虑过很久，还曾经带着杰森求医问药，花了不少钱。随着杰森渐渐长大，身体越来越壮实，拉里却始终希望杰森离开哥谭，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因为一个时常会陷入剧痛困扰，以至晕厥的人，不可能应付哥谭四面八方的危机。如果杰森实在耐不住寂寞，那不如投入类似军队的雇佣兵体系。至少雇佣兵的后勤支撑能提供安全休憩，危险只在任务前线，是暂时的，并非长期。
好吧，现在你说，你是天生杀人狂，放手杀人就舒服了？
这特么简直荒唐！正常个屁啊！
难不成，是我错了？我带这孩子见识了不该见识的东西，这孩子完全学坏了，释放了心里的魔鬼？这下好了，他注定要祸害别人了是吗？
拉里有些高兴，又更纠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到拉里思绪万千的样子，杰森冲他挥挥手：“老头，别操心，先看看我这次的收获。”
他从身后拿出个皮包，摆在床缘。
在哥谭长大的人，通常不会热血冲头，满脑子正义感。杰森注册了名为“避难所科技”的保安公司，就是为坐地收钱。冲进夜店那一场，更不能空手而归。
这个皮包里，装着道格一伙人日常周转毒品的家底。
自从托马斯.韦恩死后，哥谭的地下世界就动荡不断，很多小规模的黑帮都把手里的钱尽量换成现金，一来便于随时收买人心，二来也便于做老大的随时提桶跑路。道格就在自己的办公桌底藏了一大笔现金。
没想到杰森上门砸场子，直接掀了桌。桌子底下的东西就换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