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与文苑听闻，立刻起身，整顿衣衫，保持了些许距离，并一前一后地下阶前来迎候。
文苑快人一步，向前施礼：“笼烟姐姐，前番救命之恩，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应该是妹妹来拜见您才对！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呢？”
笼烟立刻扶起文苑，并对着二人回礼，“文苑妹妹，你现在贵为保林了，身份不同了，况且救你乃本就是分内之事，要谢还得谢太子殿下才对，他可是彻夜未眠，嘻嘻！”笼烟抿嘴一笑。
一本正经的崇祯，憨憨笑起来，“笼烟姐姐，你来自这里不是为了调侃我两人吧！”
“哟哟，都成‘我们两人’了，这才几日，你们就这般如胶似漆了？真是羡煞旁人呢！”
文苑羞怯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子，而太子亦是手足无措！
见二人如同新婚夫妻般扭捏，笼烟才缓缓道：
“好了，不打趣你们了。太子，奴婢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报，而且皇后也传了口谕。”
“笼烟姐姐，请坐！”崇祯示意二人来到一处榻上，“文苑，斟茶！”
软金榻上，垫着猩猩毡，
“太子，尊卑有别，奴婢还是站起来说吧！”
“笼烟姐姐见外了，自幼便是你带着衷儿长大，身份上，你我尊卑有别，但是衷儿在心里早已把你当姐姐看待了！”
笼烟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太子...”
文苑把茶放入榻上案板上，并拉着拽着笼烟入座，那软绵绵的触感，顿时让笼烟如躺在三月的春草上；还未坐稳，文苑便手捧一杯茶递到笼烟前：
“来姐姐，这是最近上供的沱茶，它产于南方，是用古茶树的嫩芽压制而成的，姐姐尝一尝。”
笼烟轻轻接住，只见此茶，色泽红亮、如琥珀般晶莹，忍不住用朱唇轻尝，顿感口感醇厚，一股独有的陈香让人回悠长，“果然醇香，好茶！”
崇祯带着笑意品了一口，“姐姐，等下让文苑带点给你回去！”
“太子，能尝这一口，乃是莫大的荣幸了，怎么还得陇望蜀呢，奴婢说正事吧！”笼烟放下手中的杯子，神色严肃起来，
“太子，原先的大考有变，现在改为殿中对策，由刚开始的三个品评官和一个中正官一共四人，增加到六个品评官和三个中正官总共九人，其中对策之人不仅是太子一人而已！”
崇祯刚听闻增加到九人就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阵仗，就连大明的殿试也达不到这般规模吧，手中的茶水不由泛起了涟漪，“还有谁？”
“太子的叔父齐王司马攸，以及太子的胞弟秦王司马柬！”
崇祯手中茶杯握得愈发紧，眸中黑色愈加幽深，气氛也由轻快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见二人都不说话的文苑，浅浅倒入一杯茶水，“太子，姐姐，皇帝陛下，为何叫此二人前来对策，这明明是针对太子的考察呀？”
笼烟看了看文苑，再看向崇祯，“太子？”
“嗯?”崇祯分析着皇帝的用意，也不觉得陷入了沉思。
笼烟陪侍在皇后身边，在西阳门之时，已然知晓答案，近来太子表现有些异于常人，对于一直看他长大的笼烟，也忍不住试探一番，“太子，您如何看待这件事？”
文苑先回答，“姐姐，这是不是便宜了齐王了，谁都知道齐王文采斐然，且年已至二十八，论学识和阅历，这太子和秦王怎么是他的敌手；且不说朝堂中早已有些世家大族支持齐王作为储君，这下殿中对策，倘若让那齐王大放异彩，这储君之位，不就易手与他了？”
笼烟点了头，不置可否，秋波转向太子，“太子以为呢？”
崇祯把茶一饮而尽，由于喝得有些急促，立马咳起来，文苑轻抚着后背，崇祯示意没事，“笼烟姐姐，这是一场为了捧秦王而上演的大戏，是吗？”
“捧秦王？”文苑不解。
而笼烟早已神色惊诧，不可置信地看着崇祯，紧紧告诉太子这点信息，他竟然能推测出了皇帝的用意，这比皇后反应还要快，“这太子果然今非昔比，应该说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太子，你怎么猜出来的？”
得到肯定后，崇祯心想，“做了皇帝十七年，看过了阉党的沉沦，东林党的寂灭，还有这些楚党，浙党等起起伏伏，制衡这一套早已被朕玩烂了，父皇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之前迫于母后的压力，不敢废除本宫，前几日，自己主动提出大考，这父皇当然把中意的秦王提拔出来，想必那些品评官都是些德高望重之人吧，原来这几天做的事，在父皇看来，还是不够格呀！”
崇祯抿了抿下唇，那沱茶的陈香之味还在回荡，缓缓道：“笼烟姐姐，品评官与中正官都有谁？母后又是怎么说？”
“只知道有张华，荀勖，和峤以及卫瓘四人，其他不知！”
见太子隐忍且脸中有些忧色，文苑不忍，对着太子打气，“皇后让奴婢转告太子，‘但凡太子需要，不仅母后支持你，且弘农杨氏也一定鼎力支持’！”
得到母后的肯定，崇祯的心如吃了定心丸，“母后还是相信衷儿的！”
崇祯又露出了微笑，亲自帮笼烟斟茶，“笼烟姐姐，烦请你转告母后，请她放心，衷儿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龙涎香的烟，一缕缕相互缠绕，涌向画梁，二月的寒意亦至最高点，两股寒气逼近那缕青烟。
······
待笼烟走后，崇祯才缓缓来到书案前，翻开厚厚的竹简，随意打开，赫然便是《郑伯克段于鄢》！
文苑冰雪聪慧，很快地疏通了其中的关节，缓缓点上一柱安神香，来到太子身后捶间，“太子，奴婢...”
“有话就直说！”崇祯卷起起春秋，翻开《史记》，又翻出了“五王之乱”，心情越发不好，语气也变重了。
“太子的灵魂既然来自千年之后，必然知道这身后之事，那当然能弥补这遗憾，曾经的太子虽然痴痴傻傻，但是却被皇后爱护着，逍遥快乐，如今太子既然心智健全，且谋事先于人，其承担的重任定是不能数的，可是文苑想问一句，历史真的能改变吗？”
文苑的提问，也让崇祯犯了难，“是的，朕确实知道这大晋的江山传给了这白痴太子，根本就没有这殿中对策，按照《晋书》记载，这文鸯也不会提前出征，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悄然改变，张华开始信任自己，以后自然也不会被贬黜到冀州，孟观对自己忠心耿耿，自然也不会投靠贾南风！”
崇祯关上竹简，怅然叹了一口气，对文苑道：“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但是母后的病要治疗，本宫就必须改变，大晋不乱，就必须要改变，既然上苍给了一次机会，那就好好珍惜，做好对的事，其他的一切看天意！”
“那什么是对的事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稳定江...”或许按神香的缘故，崇祯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皇后正在与郭槐等人在正在崇化宫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