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严林的声音悠悠落下,在场的诸镖局当家人彼此看着,面面相怯。能够在凉州城开办镖局的都是人精,谁也不愿意做夺镖的出头鸟,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战,拼的是守擂的场次,而初次上场的人断然是要吃亏的。
罗洼只是吹着口哨,和曹年一同挑衅着严林肩膀上的杂毛鹰隼,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来夺镖的。
他们只有两个人,罗洼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镖局里面的半吊子来,而现在的境况下他们一旦上台就必须靠自己站到最后。
在场无人愿动的迹象显然是让严林有些恼怒,他面露愠色,手指弯曲着轻轻敲身边的桌子。
“诸位无人愿意起这个头?”
“初战者可以和这个蛮子打。”严林撑着头说,指着那擂台上久久未走下去的南方蛮夷“若是获胜可以算进场次中。”
这一句一出倒是让不少人心动起来,要知道那场上站着的蛮子可是刚经历一番苦战,那撑着棍子才能勉强站立的模样无疑是受了不小的伤。
“既然严将军这么说了,那我们镖局就先献丑了。”端坐着的一位蓝衫中年人站了起来,曹年凭着回忆起对方是来自于凉州城最大的镖局——镇远镖局,伍飞光。
“邵修。”
说罢,伍飞光手轻轻一招,其身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镖师踏步而上,手持长刀,模样倒是有几分像曹年幼时见一位姓李的叔伯所练的梅花刀。
铛啷一声锣响,卷地飞沙走石中,那原本靠在棍上气息萎靡的蛮夷陡然暴起,刚才气短的模样荡然无存。
镇远镖局的那位陈念心一惊,左脚刚想下撤时却发现长棍已至,只能举刀架挡。在暴冲的蛮夷攻势下陈念勉强扎住了马步。两边瞬间僵持了台上,长棍不愿避让,而长刀也不会躲开。
“这一下,比的就是气力了。”罗洼收回了一直放在鹰隼上的目光,看着台上僵持的两人。
而曹年摇了摇头回应:“还要比胆子。一胆二力三功,他刚才已经被那蛮子吓住了。”
就在曹年话音落下的一刻,那台上的陈念再不敢直视面前目光凶狠的蛮子,抽刀想要后撤再另寻机会。这一撤,撤的也是自己举刀架挡的气力。
那面容灰暗的蛮子一甩脏乱的头发,那刚刚被指虎划出的脸上鲜血甩在了本已鲜血遍布的演武台上,长棍直射向了后撤的陈念眉间。
“砰。”
不止是那棍抵眉心的脆响,还有那镇远镖局的当家人捏爆了自己手中瓷杯的响动,面色尴尬,眼睛里瞬间爬满了血丝。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镖局的人连一炷香都没有走出就被结束了这儿戏般的战斗。
那蛮夷一脸讽刺地看向了高台,缓缓扫视着所有人,眼神中带着桀骜。严林也不禁捏住了自己手中的酒杯,招手便想让黑甲士兵将这蛮子拉下去。
“等等。”曹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干什么,别浪费力气。”罗洼回头望向他。
严林不满之色都要溢出来了,满脸的怒容。
“我和他切磋一下。”曹年拍了拍罗洼的肩膀,而后纵身跃下了高台。
手中持着从陈思处得来的八尺长剑,曹年对着面前的蛮夷微微鞠了一躬,行了一个大楚比武标准的礼节。他在那天和陈思比武过后为了提升自己,每个早晨必挑战一家凉州城的一家武馆。
至今,已有六家武馆败在了他的手上。他也正盘算着在送镖前的时间里,争取一天两家将自己的武术熟练度再整一个较大的提升。
这次的夺镖也不乏是个机会,刚好他没处试试自己刚获得武技精通。
那蛮夷刚摆出架势面向曹年的鞠躬微微一愣,然后揩去了自己脸上的灰尘和鲜血,戴着枷锁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之以蛮夷的礼节。
“给蛮夷行礼,真是丢尽大楚的脸。”
高台的严林不满地摆了摆手,示意站在演武台边的敲锣人赶紧敲锣。
“嗡!”
那蛮夷双手握棍,双腿弯曲间再一次暴射而出,速度一点不弱于刚才。身形如同刚才天空中盘旋的鹰隼般掠起一阵风。
曹年没有丝毫犹豫,拔剑而出起跳的同时下劈抢攻,匹练般的剑锋直接从半空中射向暴冲而来的蛮夷。坐在台上的众镖局当家人挑了挑眉,如此的攻势虽然看似华丽,但是如果一旦没控制好便是半空中活靶子。
“呵!”
蛮夷长棍一扫而上,直抽向曹年的身上。
曹年长剑脱出,罗洼心下一惊,酒壶里的酒液微微洒落,不过一个照面的时间曹年就被迫放弃了手中的长剑可不是一个好事。白刃战,最忌武器脱手。
但是脱出的长剑却并没有径直下落,而是划向了蛮夷持着棍身的发力手,剑体就像是穿着提线,被曹年隔空控制着。但是这一落点的精准实际上来源于曹年的武技精通。
持剑的他在武技精通的加持之下进入了心流的状态。
蛮夷一惊,立马缩手而退,本将横扫至曹年的棍子抽回。但是闪避中依旧被划伤了手腕,若是不闪只怕手筋就要被挑断了。
曹年这一招无异于以伤换伤,若是蛮夷不退,只怕那一棍就要抡到曹年的身上了。
半空落下的曹年翻身接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剑体划出一个剑花,刚才割破蛮夷手留在剑体上的鲜血也被随之甩出。
罗洼眼前一亮,曹年这日日夜夜的练武还真有些用,自己看来也要跟上对方的步伐了。
蛮夷的一声大喝。
“着!”
曹年落下后掠地而冲,在距离拉近后,向前点击其剑,快而沉,疾而重。
武当剑母架二十四,点剑式!
那蓬头垢面的南方蛮夷将棍一抬,强行用棍梢抵住了剑尖,一时间场上局势宛如两个公牛抵角。但是说到底前者已战两次,并且手腕的伤让他有些泄力。
蓦地,他闷哼一声,生生被曹年将棍体从中劈开,四分五裂的木屑散落了一地。
寒光闪到了他的面前,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面上。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静静等待死亡。
等待了不知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便看见曹年将剑精准控制在了他的眉前一指处,而后缓缓抽回。对方站在演武台中央将剑指向了高台上的诸位镖局当家人。
“我守擂,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