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房内。
关上门,陈平安轻声道:
“冷姑娘,你先别着急。”
“怎能不急!小二提的那人就是我师弟!定是我在此地耽搁了太久,他没我的消息急了进城寻我来了!我得快些去救他!”
“外面时刻都有官兵在巡逻,你也亲眼瞧见了,出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莫要冲动。”
“那能怎么办?我宁可丢掉性命,也不会弃我师弟于不顾!”
说罢便要往外冲,陈平安赶忙跑去门前堵着,劝说道:
“惊动官兵只会让情势更加危险。你师弟的安危固然重要,但若因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
闻言冷寒秋停下了脚步,眼中闪烁着犹豫和忧虑。
“况且...街上并没有张贴你们的海捕画像,证明他并没有在官府面前露过脸,情况不算糟糕...先让我想想办法。”
陈平安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冷姑娘可愿把实情讲与在下,也好让我更清楚地了解情况,寻一条明智的解决之道。”
冷寒秋瞧着他充满真诚的干净双眸,心里泛起一阵暖流,或许当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颓然地把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我与师弟自小便跟着师父在山中修炼...前些日子师父带我和师弟一起去了盛阳,师父单独面见皇后娘娘后,回来便说肃王鱼肉百姓,让我们找机会了结了肃王...我们来了古阳郡后发现防守森严,我便留师弟在城外不远处接应我,自己先溜进去试试...想着是若此事未成的话...”
“你是什么修为?”
冷寒秋觉着他说这话语气有点冷漠,便抬头看向他: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奇经八脉只差照海没开...”
陈平安张了张嘴,没说出口,他才开到任脉玉堂...
“那伤你的程将军呢?”
“我哪知道...但我的伤就是被他用真气凝练的刃气射伤的,这只有修了肺脏的术者才使得出...大成肯定是有的。”
“你一个凡人,竟能从术者手里逃脱?”
见陈平安质疑自己,她冷哼一声:
“哼!师父传我的身法可是地品的‘三生青莲步’!你师父肯定没告诉你,天品功法只有寥寥数本,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在天品不出的情况下,地品就是最厉害的,虽说我只掌握了这功法的皮毛,也不是那什么将军能抓到的!”
“地品?系统给我的都是玄品,我还不如她了。”
陈平安心里暗道:
“就知道系统不靠谱...”
【系统收纳的物品不是当前的‘荒’可以相提并论的。】
“...”
好吧,心里平衡点了,这也说得通为什么自己修为低微,却能和她打了个平手。
功法阶级压死人啊!
“所以,你师父便让你来这送死?”
“你!不许污蔑师父!”
“不管你身法如何,你师父可是连皇宫都去过的人,能不知道以你的修为来刺杀肃王是难如登天吗?”
“不是这样的...”
“你这师父连钱都没给过你,那保命的符箓、物件给过你吗?”
“...不曾。”
瞧见她愈发落寞的神情,陈平安心里一疼,柔声劝道:
“你师父只拿你当工具,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
“不要再说了!师父既然交代我杀了肃王,自是有她的理由,我照做即可。师父的想法我不想去了解,也不是我该去想的。这条命是师父给的,没有师父我早饿死街头了,若师父真让我去死,那便死好了。”
“是个实心眼无疑了,要是不‘杀’了肃王,只怕她不会轻易罢休...怪不得系统要安排这样的任务,任肃王命再硬也扛不住她三天两头刺杀一下啊...”
想到这,陈平安整理了下思路:
“既然如此,那我们想办法寻你师弟吧。我想他应该还在郡城里...你和他有何联络信物之类的吗?”
“...有,我师弟平常喜欢养些虫蚁小兽,出门时候捎了一只机灵的出来,但被官兵追杀的时候死了...”
“...”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
“我想他应该并没有在官兵面前露过脸,不然城里早贴你们两个的通缉画像了...你师弟长相有什么特点吗?我可以让小二代为打听一番。”
“...师弟的长相...额...”
“...”
陈平安无奈扶额:
“你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吗,怎么会形容不出?难道你那师父...让你们天天这副打扮相见???”
这话惹得冷寒秋用凤目狠狠剜了他一眼,恼道:
“你怎么老是拐着弯找我师父的茬!当然不是!只是...我师弟没什么特征,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旁人无区别,没了!”
“那我呢?”
陈平安嘴角噙着笑,打趣道:
“那我长什么样子?”
“你...!!!自...自然是淫贼的样子!”
“哦?姑娘还遇见过淫贼?”
“你!!!无耻!!!”
怕嘴贱又把她惹急了,陈平安连忙换了个话题:
“若真如你所说,郡城这么大,就算你冲出去,也很难打听到你师弟的下落啊。”
冷寒秋一愣,旋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神情又落寞起来了。陈平安刚想开口安慰,却瞧见她又眼神一亮:
“想起来了,我师弟的耳廓受过伤,缺了一块...对!是左边的耳朵!”
“...”
“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去让小二代为打听你师弟的下落。”
“那...我占了你的床,你睡哪?”
“无妨,我先前多要了一份衾褥,睡地上便可。”
“这怎么行!地上那么冷...”
“说的也是...那我与姑娘同睡...”
‘砰——’
内室的门被用力关上,一阵‘细细簌簌’插门闩的声音响起,门内传来娇嗔:
“哼!你这小贼,就该睡地上!”
...
古阳郡内。
东麓集市一早便热闹喧嚣,人声鼎沸。
商铺沿街摆设,华丽的绸缎、闪亮夺目的珠宝、古朴精致的陶器以及散发出浓郁草药香气的药材等等各种商品供人挑选。店门口的伙计们奋力吆喝着,他们精通说辞、声情并茂地向路人推销着自家特色。更有巧手儿艺人正现场制作手工艺品,形态惊艳引得路人赞叹连连。
富商大贾穿行于行色匆匆忙碌交易间;贩夫走卒肩挑背扛马不停蹄;老爷们手牵孩童陪同家眷逛市采买;妙龄少女与密友结伴而行,私语着闺中密事...不同阶级、背景的人们穿梭来往于街道之间,形成了一幅盛世繁华景象。
集市内一角,路过行人纷纷侧目,一个衣衫褴褛、打扮似乞丐的男子手拿馒头,低头快步而行。
他愤恨的咬了口馒头,嘴里嘟囔道:
“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那该死的老畜生也不知道给我们留点盘缠,幸亏从王府摸到几两银子...师姐,你到底在哪啊,诚儿找你找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