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居民区了。”艾将阿瑞斯放下，自己也将大部分机械触手收进折叠空间，伪装成平民。
“贤者，鸟卜仪的数据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阿瑞斯看着鸟卜仪上的数据，前方的能量反应明显高于正常地区。
“去看看就知道了，能在死亡世界活下来的，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艾和阿瑞斯走在美杜莎贫瘠的大地上，远处的居民区逐渐显露出来。
一栋栋建筑粗暴的拼接在一起，电线附着在粗糙的外墙上，门庭窗前装饰着粗犷的手工艺品，象征着这里居民的原始信仰。
随着逐渐走近，阿瑞斯看清了住在里面的居民，自大门进进出出多数人都有着较高的机械改造，依靠着机械改造得以在美杜莎上生存。
但美杜莎恶劣的环境还是带给他们无数伤痛，昏黄的眼睛，粗糙的皮肤与皮肤上隆起的一个个肉包与脓疮就是证明。
阿瑞斯与贤者站到了准备进门的人群后面，跟在其他人的身后走进了大门。
“索拉古部落的？”坐在破烂栏杆后的检察院说道，抬起头用机械义眼扫视了阿瑞斯与艾一眼。
“怎么看出来的？”见贤者没有搭话的意图，阿瑞斯主动接过了话茬。
检查员抬起了他的两只胳膊，手背朝向阿瑞斯，展示了脓疮遍布的双臂。
“只有索拉古部落的人才能有你们这样好的皮肤，你们甚至不需要什么机械植入体就能活下来，我们可没有你们部落那么好的运气，有那种优渥的环境。”
检察院从抽屉里抽出了两本小册子，一边用笔沾了点墨水，在册子表面画上了一个标志，像是两个齿轮叠在一起。
“欢迎来到卡尔古，在停战协约截止前，你们可以自由的呆在这里，拿好别丢了，这是你们在这里的唯一凭证，丢失不补。”
说完，检查员摆了摆手，拉下铃铛，让下一个人进来。
“等一下。”阿瑞斯与艾前脚都已经踏出了检查室，却被检察员再次叫住。“你们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部落，你们这帮索拉古的不是挺懂维修义体的吗？可以去中央集市的维修铺碰碰运气，说不定他们需要人。”
说完，没等阿瑞斯回复，检查员按下一旁的按钮，沉重的铁门落下，隔开了双方。
这人还挺好的，阿瑞斯想到。
“中央集市…在这里”艾翻看着对方给的小册子，通过上面印刷的地图找到了中央集市的位置。
“要去吗？”阿瑞斯将自己的册子放进上衣口袋里，观察着这里与先前世界都不同的建筑，平民。
“反正又没什么事。”艾低头看着册子，向对应的方向走去。
“老师，等等我。”阿瑞斯被这里奇特的民风生活吸引，看的正出神，却发现身边的贤者已经走远，赶忙追了上去。
顺着部落的主干道行走，周围的建筑与和在外面看一样，扭曲的钢铁粗暴的拼接在一起。
这里的雪不像山谷里那么黑，呈现一种淡灰色，有毒物质的含量也显著低于灰雪。
屋檐上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逐渐融化，顺着七扭八歪的排水管留下，最后低落在躺在街角不知生死的男人身上。
灰黑色的污水流淌在男人的脸上，穿过男人身上破烂锈蚀的义体和遍布皮肤的脓疮，最后流淌在了地上。
“怎么了？”艾见到阿瑞斯停止了脚步，也驻足停下。
阿瑞斯有些伤感。“太没有意义了，这样的死亡。”阿瑞斯注视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扫描结果告诉他，躺在地上的仅仅只是一句尸体罢了。
“…”艾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只能和阿瑞斯一起看着地上的尸体，从扫描结果来看，死亡时间也就是二十分钟前，死因应该是器官衰竭。
“砰砰碰”一队人跑了过来，穿着统一的制服，金属靴子拍在地上泥水四溅。
在尸体面前，停下了整齐划一的脚步，为首的两个人拿出来两个箱子，放在了地上。
其中身穿防护服的上前，机械义手上的工具弹出，插入尸体的血肉之中，随着液体的喷溅声和切断骨头的摩擦声，一件件带着部分血肉的义体被丢进了箱子里。
尸体快速变成了一堆形体难辨的肉块，用义手在肉块中翻找了几下，确定了没有其他义体，身穿防护服的退后，旁边的人将地上的血肉铲进另一个箱子。
身上挂着繁多装饰品的人员上前，将手搭在两个箱子上，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为死去的人做祈祷。
旁边的阿瑞斯却眼神古怪，因为他能听懂祭祀嘴里的祈祷是种古老的的二进制语言，但内容却是关于启动某种机器的操作步骤。
“至少还有人给收尸，即使是死亡秩序也没有崩溃。”阿瑞斯宽慰着自己。
“这就是我所恐惧的。”沉默许久的艾突然发出了声音，吸引了阿瑞斯的目光，他不太明白贤者说的是男人的惨死还是别的什么。
“老师，你指的是什么？”阿瑞斯转过头，面向了艾。
“我害怕有一天人类与人类的帝国也变成这样，无法理解前人的语言，科技，文化。甚至愚昧到把曾经工业机器的启动说明当做祈祷。”
艾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人类就可以称之为灭亡了。所以我才会把stc副本散播在其他星球上，希望知识能传播下去。”
阿瑞斯凝视着艾，在与艾相遇的十年里，从贤者的脸上第一次读出了恐惧的情绪。
“我会把知识传承下去的，我保证。”阿瑞斯看着眼前的老师，不假思索的誓言脱口而出。
艾慢慢的的偏过头，伸手试图摸摸阿瑞斯的脑袋，但却没有摸到。
哦，阿瑞斯已经长大了啊。活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变得这么迟钝了吗？
即使改造手术是自己做的，但在机械脑的记忆里阿瑞斯仿佛还是初次见面的样子，矮小瘦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放下手臂，改用机械触手敲了敲阿瑞斯的脑袋。“我还没死，用不着你。”
“走吧，还没到集市呢。”艾的机械触手拉着阿瑞斯再次向着册子上对应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