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想不通为什么平日里相亲相爱的乡亲会变成那个样子,这一度让我对村子里得人充满了敌意,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乡下人本就信奉鬼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的存在甚至超越了一切。若因此遇到危险,甚至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自然什么也顾不上。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最终在怒骂与惊恐之中,他们离开了我家。我爹也终于抬起头,我甚至看到他的眼圈有些红,似乎哭过一般,至于我娘一头扎进里屋,凄惨的哭声让我不知所措。
老闫头示意我爹坐下,随后又想将我扶起来,只是我爹没有说话,我根本不敢动弹。见状,老闫头也不再坚持,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李啊,你也无需如此。事已至此,你批评他还有什么用?七喜还小,而且我也说过,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改不了的。”
只可惜老闫头的话似乎并没有劝动我爹。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杀人不犯法,恐怕我爹真的会将我就地正法。
“哎!老闫叔,真的没办法了吗?”瞪了我许久,我爹的眼神终于软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道。
“现在只希望来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怪,要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老闫头同样叹了一口气,再次起身拉我。这一次,我看我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也就怯生生的顺势站起身。
“修成内丹便是成妖的征兆,这样的妖邪一旦成功便可呼风唤雨,和你们想象的神仙差不多。断了它的机缘,和杀了它没有什么两样,你想它能放过咱们吗?哎,说起来这也怪我,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结果让七喜犯下如此罪过。”
“那到底会怎么样?它真的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毕竟活了这么久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妖邪。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事情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个中秋节注定不好过,若不是老闫头住在我家,恐怕我爹都不会让我吃饭。看着我娘和我爹精心烹制的大餐,我们四个在沉默与哀伤中度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中秋节。望着平日里吃不到的鸡鸭鱼肉,我甚至不敢夹菜,只能强咽口水。
然而事情或许真的没有老闫头想象的那么严重。大家艰难的熬过两三天,却并没有等来狐仙的复仇,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大人们甚至偷偷摸摸的进了山,也没有像老闫头说的那样丢了性命。
有的人开始怀疑起老闫头是不是夸大其词,为了某种目的故意吓唬众人,就连我爹也开始质疑起到底有没有狐仙这回事。当然我爹并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老闫头就住在我家,每日里还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然而到了第七天,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先是村里的鸡鸭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不知名的野兽咬死,短短一夜,竟没有一个活口,很快,就连大一些的牲畜也是如此。一时间,所有人慌了神,连忙请老闫头过去查看。
我爹也跟着去了。后来听我爹说,那些牲畜的死状相当惨烈,浑身上下布满了血淋淋的抓痕,喉管更是被一口咬破。说来也怪,虽然死了这么多牲畜,但是数量却一只也没少,换而言之,咬死它们的野兽并非是为了吃而出手。
老闫头一眼认出那是狐妖作祟。据他所说,牲畜的身上还残留着狐妖的妖邪之气,这无疑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村子再次炸起了锅。
如果说咬死牲畜还只是小事,可是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窗外都蹲守着三五只狐狸。说来也怪,它们不进屋,就在窗外待着,似乎只是为了吓人。刚开始,大家还胆战心惊的驱赶,可是无论怎么驱赶,那些狐狸似乎认定了一般,只要人一进屋,就跑到窗沿下待着。
这无疑把众人吓得够呛,生怕它们会闯进屋里。至于小孩,那更是夜夜啼哭,毕竟在灯光的照耀下,那些狐狸的身形太过显眼,小孩子哪见过这般阵势,自然害怕的要命。
一夜两夜倒也还好,可是时间久了,大人也扛不住了,毕竟不敢休息,整日里无精打采。
然而很快,白天也出事了,数不清的狐狸冷不防的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它们见人就咬,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都遭了殃。起初,众人还是一个劲的驱赶,可是越往后,出现的狐狸不仅体型更大,也更加凶猛。它们似乎毫不畏惧,哪怕同类在自己的眼前被打死,依然对着人们疯狂撕咬。
几天下来,我们村的人被折腾的不成个人样。所幸还还没有人遇害,但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就连小孩也是如此。这下众人是彻底坐不住了。
我记得那是农历九月一号,乡亲再一次聚在了我家。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怒火,纷纷指着我让老闫头给个交代。
面对这样的阵势,我只能无助的躲在我爹的身后,我娘甚至给乡亲们跪下,哀求着他们放我一条生路。然而村里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小孩,我爹自知理亏,一把将我从身后提溜出来,当着大伙的面,一脚将我踢倒在地,大有让他们随意处置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吃痛,还是害怕,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嚎啕大哭。或许是凄厉的哭声触动了他们的内心,指责声越来越小,他们纷纷低下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老闫头眉头一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跑进屋里抄起了桃木剑。
“大家在里面待着别动,千万不要出来。”
冷不防的丢下一句话,老闫头提着我就出了门。
出门的那一刻,我傻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的院子里竟然出现了数百只狐狸。它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眼神凶狠的看着我,盯的我心里直发毛。
就当我不知所措时,两个不知道多大的老人竟凭空而现。出现的瞬间,所有狐狸竟伏在地上似乎跪拜一般。
两个老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官帽官服,气度非凡,神色稳重,女的穿着艳丽的大花衣,面色凶狠,毫无慈祥可言。
“二位在何处修行,来此何事?”老闫头倒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本相。虽然把我提溜出来,但是却将我护在身后,而我则是紧紧地贴着老闫头的身后,只敢露出一个头。
“小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坏我家小姐的道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惊恐的发现那两个人明明没有张嘴,但是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世人称吾为胡三太奶,这位是胡三太爷。今日吾二位奉小姐之命取尔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