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处藏匿于地下的隐蔽基地。
谁都不会想到，在繁华昌盛的城市正下方，会有着这样一个理论上不合法的建筑。
在基地当中，无论是规格还是配置都已经达到了进无可进的顶峰，这里的每一样实验器材，几乎都需要真正意义上的天价，是其他人需要排队还供不应求的瑰宝！
每一个在这里参加实验的科研人员，都需要秘密签订一份严苛的合同，之后便会在外界眼中悄无声息的失踪，斩断一切有可能暴露这里的隐患。
就连真正清楚基地存在的，也只有位于幕府最高层的寥寥几人罢了。
没有辜负如此巨大的投入和冒的风险，自从成立以来，这个基地已经陆陆续续的为幕府提供了不少惊世骇俗的成果，源源不断的在幕府的阴影注入不为人知的力量，静静等待着在国际上爆发的那一天。
而基地当中唯一一个有资格自由进出这里，甚至能够直达天听的存在，也只有这个基地的核心——川翔恶！
“川翔恶大人，这是上个季度的损耗个体数量，请您过目！”
“又攀升了不少啊，看来过几天又要重新出去一趟了。”
“是，麻烦大人了！”
“抬起头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错误，反而应该将其视为荣耀才对。”
身披一件白大褂的川翔恶默默抬起头，相比于其他的恶鬼，它的身上近乎看不到任何变为鬼的迹象，只有那隐隐暴起在肌肤下的青筋，才能勉强看出恶鬼的迹象。
“我们的实验能够一直这么推进下去，无赖于各位夜以继日的辛勤付出，而我又有什么理由苛责你们损耗试验品的速度呢？”
“放心大胆的抬起头来吧，等到日后的历史将我们的名字诉诸其上，如今付出的一切都必然会得到成千上万的回报！”
“是，大人！”
随手撤走满脸激动的一个个科研人员，川翔恶这才扭头向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助手询问道。
“现在我们的库存还有多少。”
动都没有动手里的文件，助手便立刻毫不犹豫的将具体的数字脱口而出。
“人类还有三百一十七人，真正缺少的是鬼的个体，只剩下十九个了。”
“十九个啊……虽然漂亮话说起来很好听，但这用起来也太快了点吧。”
川翔恶头疼的挠了挠脑袋，一点也看不到恶鬼身上的暴戾。
然而它的助手却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冷冰冰的向着装傻的川翔恶投来亳不怜悯视线。
“如果大人不是一次性要求同时开启多个项目的话，就算库存中的恶鬼个体再怎么稀少也一定还能持续一段时间，而且还连累的其他人不得不持续加班两个月以上，顺带一提，这其中也包括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秀治你又在开玩笑了，你不是最喜欢加班了嘛？”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离谱的爱好。”
大泷秀治揉了揉自己那日益明显的黑眼圈，一点也没有顾忌到正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个随时都能把自己当成小饼干吃掉的恶鬼。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大人务必不要忘记，人类是不可能像鬼一样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体能的，我们白天要工作，晚上要睡觉，一但缺少了其中一环精神上的需求和身体的机能就必然会产生影响。”
“是是是，秀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
川翔恶举手投降，脸上忍不住泛起苦笑。
“别人只有一个上司的也就算了，我可是有足足两个啊。”
“一个整天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一但不时不时的搞出点成就来就整天臭着张脸，好像下一秒就要砍预算一样，还有一个更惨，不把员工当成人看，没有消弭掉我的意识都已经是多方谈判的结果了。”
咂了咂嘴巴，川翔恶继续大倒苦水。
“当年早知道这个任务这么麻烦，我就不那样傻乎乎的往坑里跳了，现在好了吧，生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幕府满意了，鬼舞辻无惨也满意了，就我一个工具人在这燃烧自我。”
“这些话请跟你那两个上司去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孤苦伶仃又整天零零七的可怜员工而已。”
大泷秀治不为所动，皱着眉头在文件上翻阅了几下后，皱着眉头询问道，“说真的，原材料不足的问题你要怎么解决？要是再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恐怕顶多再过一周的时间，整个基地的项目就都要陷入停滞状态了。”
“猎鬼部门呢？他们年底的奖金不想要了？！”
“醒醒吧，川翔恶大人。”大泷秀治叹了口气，“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就算装备了最新的科研成果，但面对强一些恶鬼的时候还是输多胜少，更别提和您一样的十二鬼月了。”
“当然，如果大人您什么时候打算彻底和鬼王撕破脸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大肆扩展猎鬼部门的规模，将那些还没来得及吃几个人的低级鬼捕捉殆尽。”
“……免了免了，要是这么干我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一把捏死。”
“难道这样不好么，实习升正式，副教升主教，副部长升部长，助手升主任，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那主任呢混蛋！你有没有考虑过主任的看法？！”川翔恶气的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身体素质相差太多悬殊，担心把自己那整天盼着自己嗝屁的助手掐死的话，川翔恶连卡着大泷秀治的脖子晃来晃去的心思都有了。
“你说的意思我都懂，但眼下不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最后狠狠瞪了一眼大泷秀治，川翔恶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这个家伙计较，只是在接下来的工作量默默决定要给他翻了个倍。
“人类倒好说，什么流浪汉和那些渣滓都是再合适不过的素材来源，就算哪天失踪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重点是鬼啊，鬼啊！”
深深的叹了口气，川翔恶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
“我虽然是十二鬼月，而且还是上弦六，但我可不像幕府那些食古不化，还自以为整个国土都要听他们的那些老顽固想得那么美，有着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打工人！而且还是一上来就给领导穿小鞋，估计一辈子都得不到升迁机会，在厕所刷马桶刷到死的那一种！”
听到自己上司那催人泪下的话语，大泷秀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悲伤的笑容。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喝水你刹车，不让你刷马桶谁来刷？”
“又不是我乐意这么干的！”
川翔恶愈发的悲愤欲绝起来，“这明明就是那些老顽固下达的命令，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好了，我堂堂一个上弦六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权力，就算想要诱骗一些鬼过来都会被百般针对，时不时还要忍受职场霸凌，我容易吗我？”
“行了行了，倒苦水什么的别在我这倒，有本事就和你那几个上司说去。”
敏锐的识破了川翔恶企图磨洋工，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思，大泷秀治毫不客气的就将对方赶了出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幸灾乐祸的丢下一句话。
“反正不管你要怎么做到，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最好给我把作为素材的鬼数量严重不足的问题给解决了，要不然上面怪罪下来我可不会给你遮遮掩掩。”
川翔恶：“……”
大泷秀治，你好狠毒的心啊！
失魂落魄的沿着通道离开基地，经过了重重身份验证之后，川翔恶终于顺利的来到了位于正上方的繁华城市。
夜色中的繁华并没有因为一个赫赫有名的上弦到来，而更加增添几分光彩。
从西方引入的轿车一个个开着亮到晃眼的大灯，趾高气昂的沿着街道前进，灯红酒绿的闹市也早就挤满了一件件店铺，在这个其他城镇都已经陷入沉睡的时间点，兴奋的叫卖着种种商品。
而川翔恶对这一切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眼球上的数字已经经过特殊手短的遮盖，只有需要彰显威慑力和身份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身上依旧披着那件已经不知道穿了多久了白大褂，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累，如同一个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医生一样，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这座城市。
脑海中的一个个念头飞速的碰撞，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在不触及那位鬼王底线的情况下，顺顺利利的解决如今基地原材料不足的问题。
路上随手买了杯咖啡，川翔恶就这样捧着热乎乎的纸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点也看不到身为上弦六的威仪。
可惜的是，自从变成鬼以后，这些人类钟爱的食物他就已经再也尝不到分毫滋味了。
眼下的行为，也不过是遥远过去最后仅存的一点习惯而已。
“难办啊……”
不知第几次的，川翔恶深深的为自己的处境而叹气。
上弦六？
上弦六又怎样？
哪怕是位于十二鬼月最顶峰的上弦一，甚至是那万鬼之王的鬼舞辻无惨，相比起这个世界，不，哪怕仅仅只是放眼这个区区岛国，便已经何其渺小！
一个上弦花费一两百年时间，顶着天也不过吃掉数万人，之后哪怕有再多的口粮，受限于鬼本身的潜质也根本无法下咽，就算是上弦也一样。
而算上所有的鬼，哪怕再加上鬼舞辻无惨，一百多年内的时光里也不过损耗掉不到十万而已。
而幕府麾下又有多少人口呢？
那可是足足一点二亿人啊！！
区区十万人口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还比不上一次惨烈的地震带来的损失，更别提这其中消失的人口还被稀释在了漫长的百年岁月当中。
而整个世界的人口，又是岛国的百倍以上……
正因如此，鬼舞辻无惨的自视甚高在川翔恶看来相当可笑。
世界何其之大，井底之蛙，一个臭水沟里东躲西藏的老鼠，便敢妄称完美？
哪怕幕府真的在找到了那什么彼岸花后交给它又会怎么样，在一国之力的面前，依旧宛若蝼蚁啊。
而换个角度来看，幕府正是用对鬼舞辻无惨的容忍，一次次的换成真正有助于国力增长的武器，在这其中死去的人们又算得上什么呢。
想来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死亡，能够助长幕府在国际上的声势日益浩大的话，想来也会死而瞑目的吧。
唉，不知不觉自己也变成了以前最讨厌的无耻的模样了……
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中的川翔恶忽然身体微微一顿，下一刻，伴随着疑惑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独属于上弦的可怖气息也倏地爆发，几乎让四周的光线都不由自主的暗了一暗！
然而在这个被它所覆盖的城市里，那近在咫尺的闯入者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
不为所动。
“真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客人上门……”
当川翔恶抬起头的那一刻，对方眼球上烙印着的数字顿时清洗无比的出现在视线里。
下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