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抬头看向屋脊两端分别盘踞的不同貔貅道:“所以,他们会被安排在两端,互相对视,但是永远相分离吗?”
欧阳俭点头夸赞道:“不愧是守墓人!很有慧根!而且……”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可惜,狐艺菲这是抢答了道:“一般的屋脊兽,目视四方,背靠屋脊,守护家宅,辟邪守宁。”
她没有说完。
胡瑶自己领悟到了狐艺菲没说的后半句。
望海舟的屋脊兽,阴阳两只貔貅,是互相对视的。
它们背朝四野,视线盯着彼此,仿佛两只对峙的猫,一场厮杀只待时机,呈一触即发之态。
“这一对阴阳貔貅,怎么不像情侣?反而像是仇家?”
胡瑶不由得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乱说!”
桑九儿闻言,突然气愤地喊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一个俯身,冲到了胡瑶的面前。
好在,狐艺菲快她一步,桑九儿的魂魄被狐艺菲的妖气,给撞飞了出去。
“对不起!我乱说话了!”
胡瑶见此,急忙道歉。
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桑九儿看起来,又那么喜欢那对貔貅。
没想到,欧阳俭却开口说道:“你没说错!那对阴阳貔貅,就是仇家!”
“不可能!”
桑九儿愤怒地朝着欧阳俭,扑了过来。
尽管身处貔貅府身处,欧阳俭无法百分百的使出山神之力,却仍旧不是桑九儿这个送宅神能够触碰的。
她看几人都无法接近,愤怒之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附进了蔡河满的身体里。
胡瑶看着蔡河满前一秒还瑟瑟发抖,后一秒就犹如疯妇般扑向了欧阳俭道:“我不准你们乱说!”
声音还是桑九儿的。
皮囊却是蔡河满的。
这诡异的场景,让得胡瑶感觉胃里面一阵翻腾。
“阴阳貔貅,死生相对,世世相狩,亿劫永咒。”
欧阳俭一边避开被附体了的蔡河满的攻击,一边喃喃念道。
一旁的狐艺菲,听见他嘴里念叨的词,忽然拉起胡瑶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
还在状况外的胡瑶,只能跟着狐艺菲,她脚下踩着望海舟的碎石,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在了乱石岗上,随时都会扑街。
总算和欧阳俭拉开了最大的距离,狐艺菲忽然出声喊道:“射流之术,阴阳成境,貔貅相对,死生相守,貔貅相会,水镜自碎。”
这是狐氏内部的典籍里,少有的关于射流术的记载。
胡瑶也曾经看过这句话,只是她并没有理解。
现在看见狐艺菲的神情,胡瑶也只能揣测,这貔貅府是根据狐氏射流之术创造出来的,破境的方法,一定也和狐氏的记载有关。
“你是说,要让阴阳貔貅相会?”
胡瑶看着屋脊兽,忽然眼前一亮道:“这阴阳貔貅其中之一,不会就是送宅神桑九儿吧?”
狐艺菲点了点头道:“恐怕就是!她的身上,虽然没有狐氏血脉,却长久浸泡于狐妖妖气之中,成了貔貅化身的送宅神。”
“那就是说,得要和另一个貔貅相会?另一个貔貅……”
胡瑶思索了起来道:“不会是蔡河满吧?!他不是现任的主人吗?一个送宅神,一个别院主人,很合理啊!”
狐艺菲没有回答她,而是让她自己去看现在的蔡河满。
蔡河满已经被桑九儿附体,按照胡瑶的理论,就是阴阳貔貅相会了。
但现在,桑九儿越发熟练地占据蔡河满的身体,对欧阳俭的攻击,也是越来越凶狠凌厉。
“胡瑶。”
狐艺菲忽然伸手拔下了胡瑶的头发。
“好痛!”
胡瑶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拔了多少啊?!这么痛得有一把吧?不会把我拔成斑秃吧!我可……”
她还没说完,狐艺菲就将她的发丝,铺散在了地面上。
黑色的发色,接触到白色的望海舟地面,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化作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你是守墓人,破射流直径,你一定有办法的。”
狐艺菲用百分百信任的眼神,看着胡瑶。
胡瑶却是叹气道:“谢谢你信任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有!”狐艺菲说着,就拉起了胡瑶的手。
胡瑶看着她诚挚的眼神,还以为她要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想到狐艺菲拉着她的手指,就用指甲划过,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就划拉开了。
血珠立刻从伤口涌出,鲜血滴落在发丝形成的网上,竟然被完整地兜住了。
血珠越来越多,逐渐地覆盖了整片发丝,就在胡瑶已经看呆了的时候,狐艺菲拉着她的手,按了下去。
伤口的疼痛,让得胡瑶差点儿喊出声来。
“别出声!”
狐艺菲抢先捂住了她的嘴道:“现在,你闭上眼睛,催动妖力。”
按照狐艺菲说的去做了,胡瑶感觉伤口的疼痛,竟然感觉好了一些。
只是,还是有些温热的感觉,能感受到血液的涌出。
“看见什么了?”
狐艺菲伸手捂住了胡瑶的眼睛,却不断追问她看见了什么。
“你捂住我眼睛了,我怎么看!”
胡瑶想要挣脱,却没法反抗狐艺菲,只能无奈地哼了一声。
“你是守墓人……”
狐艺菲翻来覆去,还是这句话。
胡瑶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吵嘴。
只是静静地运转体内的妖力。
慢慢地,她一片漆黑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光亮。
先是血红,接着是杂乱的黑丝,衬着惨白的底色。
这一切就像是刚才的血珠和发丝结成的网,正在胡瑶的妖力梳理下,逐渐被拨开。
凌乱的发丝回归整齐的那一瞬间,胡瑶看见它们被一个人拈在指尖。
不是狐艺菲。
而是吴尘!
“我看见了!”
胡瑶立刻明白,狐艺菲让她用守墓人血脉去看的就是这个,连忙道:“是吴尘!”
吴尘,就是另一只貔貅。
“桑九儿!你等等!”
胡瑶看见了一切。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是守墓人,还是因为貔貅府依托射流术,乃是狐氏法术。
又或者只是命数到了,所以一切就应该到今天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