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们趴在地上，它们不会明白为什么鹿王突然发怒，从一个圣洁的神灵转化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魔鬼。
它们不会知道，鹿王担忧着什么，不能感觉到那些危险到底离的有多近。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每天出去觅食的小家伙，总有几个再也无法回来。
可那个怪物，根本就不是自然的产物。强大的躯体可以让其无视一切规则，原本的乐园，变成了他们的屠宰场。
鹿王想过，出去杀死那只怪物，让树林重新恢复平静。
但是它不敢赌，如果输了，剩下的动物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只要鹿王还活着，至少能保护几只，至少还有最后的一处.....
鹿王看向其他动物，灵智未开或许是一种幸福。感受不到死亡的来临，也是一种别样的天赋。
哪怕刚刚经历过的捕杀，很快便能忘掉。吃下几片树叶，那种无忧无虑便能重新回来。
韩未果能从鹿王的眼神里，看出一种羡慕。
华丽的鹿角之上顶住了多少压力，为了让更多的动物存活下来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做出了多少艰难的取舍。
放弃一块块原本的领地，窝藏在了一个狭窄的角落之中。
鹿王在韩未果眼中，不再是那个高傲的国王，反而变成了一个突然被带上王冠的小孩子。
面对强大的外敌，它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对抗。
想拼死一搏，却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想割让隐退，对方却在得寸进尺。
只好带着其他同伴，躲远一点，期盼着能被晚一点找到。
“你很累吗？”
韩未果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鹿王愣住了。
其实在旁人看来，不就是一座山，一堆小动物而已，跑出去不就完了，没必要一直在这待着。
但对于鹿王来说，这片荒山就是它的整个世界，里面的生灵就是它的全部。
想要守护的一切在眼前被人蚕食殆尽，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不断让步。
身边的同伴根本不知道此刻的境地，甚至连敌人的存在都无法记住。
鹿王看着韩未果，鹿角隐隐闪烁，似乎表达了什么，但很快便黯淡下了。
或许一腔涌上的热血可以换来短暂的振作，但输掉的惨状让它不得不冷静。
“哎....”
一声叹息发出，韩未果甚至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那声音是从鹿王嘴里面传出来的。
似乎是放弃了，鹿头缓缓底下。好像又要走回到那水面之下，仿佛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鹿....”
“咚！咚！咚！”
韩未果还没说完话，那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了。
“沙沙沙，”乍一听以为是风吹动了树叶，可仔细辨认，更像是动物毛发随风飘荡的声音。
厚重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打鼓的恶鬼，躲在角落中。故意发出响动，来欣赏猎物们的恐惧。
鹿王听到这种声音，立刻停下了脚步。
它似乎对这种情况也很震惊，没想到集合体敢到这个地方来。
脚步声停下了，“是没发现我们吗？”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不知道生前经受过怎样的折磨，死后能才化为这般模样。
一只大手从树后面窜出，直接随便抓起一只小鹿，手指脸便开始不断撕咬，生物的本能让其不断挣扎。
为了让猎物老实一点，集合体按住了它的脖子，一口将其咬下。
四个蹄子顿时便垂直落下，安静地躺在了集合体手掌中，只剩下了一点神经反应所带来的抽搐。
此刻吞咽却停下了，似乎没有了活力的猎物，无法激发他的欲望，只有不断的挣扎，才能让他感到乐趣。
韩未果明白了，集合体根本就不是为了进食而捕猎，只是单纯的想进行杀戮，他是在用生命来进行玩乐！
对于集合体来说，不会动的玩具，没有把玩下去的价值，随手一丢，便开始找下一个目标，他想要一个更有活力的。
几分钟前还在流动的血液，此刻依旧在流动，只不过是不断流向体外。
那张熟悉的脸，鹿王已经看不到了，被集合体一口咬碎。
夜晚很凉，动物的喘息甚至都可以冒出白气。但那些温暖，已经随着它的主人一同开始变得冰冷。
愤怒，极致的愤怒。
为什么我放弃了一切，你依旧要赶尽杀绝！
为什么我们不论走到哪里，你仍然不肯放过我们！
为什么一次次的妥协，最终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死亡！
为什么我们连一块净土都得不到，难道我们就不配活着！？
原本洁白的皮毛，此刻刷然便红。不再像是雪中的牡丹，而像是被无数尸体的流出所沁红。
韩未果与周顾都感觉到了，此刻鹿王身上发出的气息，很不详。
集合体看到了鹿王的异像，头颅也转了一个九十度，鲜血缓缓从脖子流出，注视着它。
看了一会儿，大量血液开始从戴着鹿角的头颅中喷射而出。
耳朵、鼻孔整个头都变成了血液的喷射器，嘴裂到了耳根的位置，牙齿露出。
那是各种动物的牙齿，他直接压碎了自己原本的牙齿，将其按在了上面。
整个嘴里一片赤红，随着嘴巴的闭合，能看到一些原本的牙齿早已经刺到了牙膛之上，甚至一个原本的牙槽，里面却安装了四五个其他动物的牙齿。
眼睛也在不断往外涌着鲜血，那颗头颅肉眼可见的开始干瘪，只不过上面戴着的鹿角，没有收到影响。
可能集合体选择有个头的原因，就是为了戴着这对角。
剩下的九张手指脸，此刻停止了惨叫。
反而转变为了嬉笑声，就好像你寻找了很久的梦寐以求，此刻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一般欣喜。
那些嬉笑声中，夹杂了一些话语。
韩未果努力辨认，最后只听出了一句话“我们要这个新的头。”
鹿王没有退缩，微微弓起身体，两个后蹄挺直，前蹄稍显弯曲，用鹿角对准了集合体正在喷洒血液的头
森林的守护神，拿出了它的武器。国王此刻摘下了王冠，重新变回了一个战士。
一把用自身鲜血锤炼而出的利刃于此刻亮相，既然忍耐最终得到的只有失去，那不如我与你相拥，一同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