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中南地区最大的铁道枢纽Z市。也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货物集散地。
因此也是最复杂的地区,本地的闲汉、外地生意人,各种牛鬼蛇神,齐聚在一起。
由于当时警力有限,这里俨然是小偷、拾荒者和流浪汉的天堂。
而其中,不少从家中跑出来的小孩和孤儿,也混迹其中,靠着小偷小摸或者捡拾垃圾为生。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火车站附近就已经热闹非凡,在出口处的黄金铺面,尤其热闹。四十多岁的本地人张顺,在这里已经做了三十年生意,经营着早餐兼公共电话生意。
早上的客人,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各个都是饥肠辘辘,还没有等张顺将热气腾腾的包子摆上货架,就已经不少人忙不迭的递上了钱。
正当张顺忙得手忙脚乱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张叔,两个包子。”
少女脸带污渍,衣衫褴褛,但是长得十分讨喜,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就像两颗水晶葡萄。
她看着张顺在笑,露出一排既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显得非常可爱。
张顺瞪了她一眼:“江厌那个小王八蛋呢,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起不来了?”
“他在睡觉呢,叫我出来买早餐,放心,钱明天我一定还给你。”
“得了吧,江厌那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口袋里面有过一毛钱,”张顺一边应付着其他客人,一边捡起了两个包子,想了想,又添上两个,“一人两个,你可不许全部给那个小王八吃了!”
“多谢张叔,钱我一定想办法还给你!”少女一声欢呼,挤出了人群,带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飞快地离开。
“你的话,张叔还是相信的,听张叔一句劝,早点回家,别跟着江厌那个小王八蛋胡混,好好的闺女,不去读书,这是要闹哪样。”
少女哎了一声,人已经不知道去向。
这个少女,正是龙儿。
自从离开首都,江厌带着龙儿沿着铁路一路流浪,靠着捡垃圾和小偷小摸为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直到一年前,才在z市安顿下来。
之所以能够安顿下来,是因为江厌和龙儿,在飞速的生长发育,特别是龙儿,女孩子原本发育就比男生要早,如今看上去虽有些稚嫩,但是却与成年女生身材差不多,足足比江厌高了半个头。
按照江厌的说法:地盘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刚来z市的时候,当地的小混混自然要欺负江厌和龙儿,几次约架了后,火车站附近的小混混都知道了新来了一对小怪物。
男的,打架不要命,而且光对着对手的下三路招呼,阴损至极。女的,是一个可怕的怪力女,有人亲眼看见她把一个一米八的壮汉高高举起扔在地上。
龙儿带着包子,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家”,其实只是一个桥洞下面,石壁上长着幽暗碧绿的苔藓,外面用简单的布帘当做门。
而就是这样的“家”,也是江厌拼了老命,从三个流浪的小孩子手里面抢过来的。
门中发出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龙儿掀开了门帘,江厌躺在一堆建筑废料堆成的床上,嘴里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江厌,好点了么?”龙儿凑了过去,将四个包子递给江厌,“来,吃包子。”
“狗娘养的周发成。等老子好了,不把他打得满脸桃花开,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龙儿的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你为什么非要和周发成打架,他今年都十六岁了。”
江厌翻身靠近了龙儿,接过包子狠狠地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道:“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管,嘿,张扒皮做的包子,这肉馅儿做的,当真是天下一绝啊。”
江厌三下五除二,一连吃了两个:“你吃了吗?”
“来的路上,吃了。”
江厌狼吞虎咽,龙儿害怕他噎着,给江厌递过来一杯水。
江厌吃完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休息,龙儿则来到了角落里面,拿出了一个糖果盒,打开,里面全都是花花绿绿的毛票。
龙儿认真地数了起来:“江厌,等攒够了五百块钱,我就给你买一个复读机,我看他们都是跟着里面学外语的……怎么少了五十块钱!”
江厌愤懑地道:“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周铁蛋和李二狗两个人太不是东西,昨天说好了一起去挑了周发成的老巢,结果这两个狗东西临阵脱逃,不然老子也不会被周发成按在地上打。”
“钱呢!”
江厌耸了耸肩膀:“请那两个狗东西吃了一顿,算了,就当做是喂狗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攒的有多辛苦吗?”
“哎呦哎呦,脚疼。”
龙儿赶紧放下糖果盒,凑了过去:“江厌,你没事吧?”
“疼疼疼疼,要死了,要死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江厌。”
一听声音,江厌气得不打一处,怒声道:“好你个周铁蛋王二狗,老子没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两个十二三岁,衣衫褴褛的小混混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神情沮丧,脸上还挂彩了。
江厌一看瞬间色变:“怎么回事,是周发成那个狗东西找你们的麻烦吗?你们有没有报青龙帮飞天玉龙的名号?”
周铁蛋哭丧着脸:“江厌你快走吧。”
“老子干嘛走,周发成有本事来找我单挑啊,十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周发成死了。”
“死了?”江厌足足愣了三秒。
“完了。这下完蛋了。”江厌立刻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周发成死了,警察一定会找到我们,到时候……不行,得赶紧跑路,龙儿,收拾东西,嗯,好像也没啥东西收拾的。”
“走。”江厌慌不择路,就要跑路。
忽然,江厌愣了一会儿,大声吼道:“跑什么跑路,周发成又不是老子打死的。”
“是不是你昨天打架的时候,打到他的要害了?”龙儿担心地道。
“放屁,老子昨天光挨打了,都没有机会还手。”
龙儿忧心忡忡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走吧。”
“对。老夫昨天向天打了一卦,z市凶险,大利东南,龙儿,我这就带你去G市发财。”
“哎,只是以后吃不到张扒皮做的包子了。人生一大憾事啊。”
说完,江厌冲出桥洞,对着大河高声吼道:“G市的父老乡亲们,你们敬爱的青龙帮帮主,飞天玉龙即将大驾光临,放声欢呼吧。”
“嘎嘎嘎……”
一群乌鸦从江厌的头顶飞过,一泡鸟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