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轻轻放下,“你知道我的名字?”阿呷问。
羿羌擦了擦嘴边的酒渍,“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你们在找我们,而我们也在找你们,并且还都找过百晓生。”羿羌从工装外套里拿出一张照片,阿呷拿过来随意瞅了瞅而后递给我。我一看,顿时语塞,因为照片上的人正是我。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百晓生给的那张照片,羿羌一把夺过,像狂风卷落叶一般。羿羌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将照片递给哥哥羿无。羿无见到照片之后并无表情。
“百晓生给的?”他问。
“百晓生本就是个出卖消息为生的生意人,”我说,“所以我有你的照片就不足为怪了。”
羿羽狐疑地看着我,“你们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他恶鹰般的眼神从我们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
“还用问,”羿羌说,“不是射日弓,就是《异灵秘传》!”
小兰一拍桌子,“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小兰大声说,“你们又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有两种可能,”阿呷说,“羿族人手中握有《异灵秘传》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关于龙珠及天蟒的事;再者就是彼岸之力。但是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彼岸之力。”小兰接着阿呷的话说。
我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说,“实不相瞒我想要的正是《异灵秘传》。不知你们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彼岸之力,”羿羌说,“你想要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说,“《异灵秘传》。”
“屠苏,”阿呷喊道,“别忘了你的使命。”
“忘不了,”我说,“但是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救不了,这个彼岸使徒不当也罢。”
“哈哈哈,”羿无大笑,“好一个孝顺的儿子。可惜就算你肯我也不肯——我是绝不会用《异灵秘传》来交换任何东西的。”
“哈哈哈,”我大笑,“好仁义呀。大尧将《异灵秘传》交由羿族掌管,你是宁丢性命也要守护它的。”
“没错,”羿羌说,“不仅仅是大哥,我们所有羿族儿女都是。”
“不知你们为何要这彼岸之力呢?”我问。
羿无叹了口气,“说来惭愧,”他接着说,“我们羿族世代守护着《异灵秘传》,四方妖魔,天下异士无人敢觊觎《异灵秘传》。可现如今族人才凋零,射日弓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在灰土中暗淡了许久。”
“怎么说?”阿呷问。
“无人能拉开射日弓,”羿无接着说,“事实上,先辈之中真正能拉开射日弓的只有寥寥数人。无奈之下我们才躲进了塞外的黄沙中。”
“我明白了,”我说,“直到你们从《异灵秘传》中得知彼岸之力的诞生,你们才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从黄沙中来到了江南。”
“一点没错。”羿无说。
“我不明白的是,”我说,“你们为何会一直苦苦守护着《异灵秘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异灵秘传》是上古四大奇书之一,决不能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羿羽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没有看我们。
“还是不明白,还请你们说得更为明白一些。”小兰看了看我,她知道我还想知道更多,所以才有此一说。
“这本书记载了很多秘密,”羿羌浅笑,“你们真以为我们是愚忠于早已死了上千年的大尧吗?不,不是的,我们坚守的比那重要得多。一旦这本书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很多上古遗留的部族和异灵将会有灭顶之灾。”
我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心想,“羿族不愧是箭神后羿的后代,他们都是光明磊落的真君子。”
“彼岸之力你们可以拿去,”我说,“我分文不取。只不过你们不可用这力量胡作非为,伤天害理。”
羿无三人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羿无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不知你要《异灵秘传》是为了什么?”
“或许你们不知狼族隐居幽冥谷,而幽冥谷的藏经楼珍藏着三千道藏、十万典籍,我想用《异灵秘传》换取七日阅览藏经楼的瞬时间。”我说。
“啊?”羿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就为了七日阅览时间献上《异灵秘传》也太不值当了吧?”
“羌儿,”羿无厉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屠苏兄是为了寻求狼王之咒的解法,事实上除了藏经楼确实再也找不到狼王之咒的解法了。”
“不会吧,”羿羌不可置信地说,“世间真有如此厉害的咒,我倒想见识见识。”
小兰见羿羌有几分自负,“我看你是在沙漠中呆久了,连见识都变得浅薄了,好比那井底的青蛙。”
“你什么意思?”
“看到的天只有井口般大小。”
“小兰,”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瞪着她,“不可无礼。”
“羌儿,”羿无看着她,“狼王之咒我们确实解不了。”
羿羌愣住了,手中的杯子顿在半空中,不喝也不放下。“没关系,羿羌姑娘,”我说,“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真豪杰,却被逼入寸草不生的黄沙中。我虽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异灵秘传》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中,涂炭生灵。我想世间之大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没有人能解狼王之咒。”
“屠苏,你——”阿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不必大惊小怪,”我说,“反正彼岸之力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可是你是被选中守护彼岸之地的人,”阿呷说,“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轻率了?”
“没错,可是你想想,”我看着阿呷,“羿族人拥有了彼岸之力再加上射日弓,他们岂不是能比我更好的守护彼岸之地吗?”
“没错,”羿无说,“我能比你更好的守护彼岸之力。那么事不宜迟马上把彼岸之力给我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羿羌和羿羽。我知道他急需彼岸之力,我微微一笑,“好,不过这里不太合适,换个地方吧。”
“去哪里?”羿羽问。
“由你们决定!”我说。
羿羌站起身来,“好,跟我走——”我们跟着她走出了餐厅大门。我们没有打车,大约步行了三十分钟,来到一处荒废古宅。
这古宅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树藤遮盖了屋舍,树叶枯萎殆尽,而蔓藤却多得出奇。这些蔓藤像蛇一样蠕动着,方圆十米之内无一活物。
羿羌见我们神情有异,轻笑,“怎么?害怕了?”
阿呷扬了扬上嘴皮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曾经就是你们的家园。”
“没错,”我说,“这里曾经确实是羿族人的家园。”
“哦?”羿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指了指一块残破的石碑——这石碑上有一些上古的图文,很多地方都已经腐朽了,可其中还有一些地方清晰明目,尤其是拉弓射日的图文,这图文就在石碑的中央。
“哦!”羿无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屠苏兄果然心细如丝呐。”
“这里确实是我们曾经的家园,”羿无接着说,“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回来过了。”他看着粗壮的蔓藤,若有所思。
羿羌是个女子,她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蔓藤好古怪呀,”小兰说,“它们好像能体会主人的心情,沈一哥哥,你看它们多伤心呐。”
过了很久他们仨才渐渐平静下来。
羿无从腰间拔出短匕首,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掌,鲜红色的鲜血缓缓从掌中流出滴到蔓藤上,这些蔓藤就像受到了命令一样缓缓退入地底。
真是神奇,这些屋舍在蔓藤的保护下居然一尘不染,干净得出奇。羿无带我们进入客厅,我们席地而坐。
“这些蔓藤好神奇呀,”小兰说,“你们是怎么弄的?”
“真没见识,”羿羌嘲讽道,“咒懂不懂?”她其实是在报先前小兰说她是“井底之蛙”的仇。
“羿族的咒当真了得,”我说,“时隔那么久依然没有消散。”
“惭愧,”羿无说,“狼王之咒我们都解不了。”
“其实咒和毒有相似之处,”羿羽说,“解毒就得知道毒的成分和剂量;而解咒也需要知咒类别和路径。”
“但是这狼王之咒当真稀奇,就连《异灵秘传》对它的描述也只有寥寥几个字。”
“哪几个字?”阿呷问。
“——答案在幽冥谷藏经楼。”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羽弟,”羿无看着羿羽说,“你去地窖看看,我们以前珍藏的酒还有没有。”
羿羽站起身来,“这就去。”转身小跑出了客厅。不一会儿功夫,他抬了两坛酒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大哥真没想到还有,不过不知坏没坏。”
羿无大笑,“别的东西越久越不好,但酒就不同了,越久越好。”羿无砸掉酒坛上的泥封,瞬间一股香醇的酒味扑面而来。
“女儿红——”
阿呷惊呼,她也是活了百岁的人自然比我和小兰见多识广。“这是世间最好的女儿红了,”她说,“珍藏了上千年,真可谓是今古绝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