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
“咚咚咚”我睡梦中隐隐听见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不是梦,真的有人在敲门。
门开了,映入我眼帘的是那双猫眼,我愣了愣,阿姨露出洁白的皓齿,给我一个甜甜的微笑,“孩子,有你一封信。”说着递过来一封信,那双猫眼依旧炯炯有神,笑容却暗淡了一些。
我接过阿姨手中的信,道了一声“谢谢”。
与之前接过的那一封信一样,是匿名的,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沈一,速到在水一方以北的小树林,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我瞬间懵了,到底是谁给我写这样一封信?十万火急——到底是什么事呢?
司徒风销声匿迹了两天,上次的匿名信是司徒风写的,与今天这封很相似,或许,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在向我求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我穿好衣服匆匆出了门。
在走出宿舍楼大门时,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我紧忙回头,又一次看见了那双猫眼,阿姨站在宿舍大楼前,正盯着我离开。
那双眼睛似乎蕴藏着什么,始终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出了学校大门,找了一辆出租车,足足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小树林。
“你怎么会来这种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这里除了几间破庙和几棵树之外什么都没有。”司机说。
“我是来旅游的!”
去哪里,做什么,总需要一个理由,我随便瞎编了一个。听起来还合情合理。
“这地方风景倒还可以,祝你玩得愉快!”
出租车司机个个都是老油条,见风使舵,不过这样的话听着很受用。与他闲聊了几句,上了山。
鸟不拉屎倒是不至于,人迹罕至倒是真的。
树林被一条石子铺成的路分成两半,我顺着石子路往前。
......
昨夜,小树林。
“屠牛,你是屠牛——”狐狸从腰间掏出左轮枪指着司徒风的后脑勺。司徒风徐徐转过身来。
“九爷呢?”
司徒风毫无表情,沉默不语。
“子弹可不长眼,最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很费解,是这枪给了你胆量,还是你真有本事?”司徒风泰然自若,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
“你说呢?”狐狸微微抖了抖,他确实害怕了,九爷的本事他是见过的,如果说屠牛干掉了九爷,那么......
他越想越害怕,紧忙将枪的保险打开,这样多一丝机会也多一丝安全。
“‘九爷’你不会再见到他了。”司徒风依旧云淡风轻。
“为什么?”他早已预感,早已知道,可是话还是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傻呢?再也见不到的当然是死人咯。”
“是你杀了他?”狐狸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这世上就不该有我们这种人存在,更不该有你们这种人存在,你们、我们都会下地狱。”司徒风向前走了一步。
“站住,不然轰掉你的脑袋。”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在遥远的东方月亮慢慢升出了山头。
“我不想伤害你,毕竟我们也算是同类,只要你答应以后不找我麻烦,我立马收枪。”狐狸说。
“八百年来,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一张张不属于你的皮,够多的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是我没办法,人们都拿我当怪物,我也是人。你看你多幸运,八百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如果我跟你是一种情况,我也想好好做人,可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活着,可为了活着,我东躲西藏没有一天过得安生,我也想过死,可是我不甘心——”狐狸继续说。
司徒风看了看东山上悄悄升起的月亮,沉默不语。
“八百年过去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希望,我不会让任何人就这么将它破灭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什么希望?”司徒风饶有兴趣地问。
“你出现了,侉屹族祭祀场也就出现了,只要我再躺回去,一定可以变得跟你一样。”狐狸越说越激动。
“对,对,对了,你会帮我的,对吗?”狐狸继续说道。
“注定了,不可能,这是天意。”
“‘注定’,‘不可能’,‘天意’——”狐狸重复着,“统统都是狗屁,狗屁。”突然他露出近乎恳求的目光看着司徒风,“你会的,你会帮我的,我们都是同类,只有我们彼此才懂彼此,不是吗?”
司徒风狡黠地笑了笑,“同类......”
“对,对,我们是同类。”狐狸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们不同,我不会杀人。”
狐狸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你不会杀人,也对!你只会出卖别人,那跟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别忘我,我有今天全拜你所赐。”
司徒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被提起的,那是他一生的梦魇。
“屠牛,你是铁了心不肯帮我了,对吗?”狐狸凝聚心神,握紧了枪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狐狸的左胸膛穿了一个孔,可狐狸只是颤了颤,并没有倒下去,司徒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啪”地一声,狐狸的枪口冒着淡淡的青烟,而司徒风的肩膀却已经流出了暗红的血。
司徒风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狐狸的心脏生得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生在了右边。
暗红的血一点点渗出,浸湿了司徒风雪白的衬衫。
“啪”
“啪”
又是两声枪响,浮云慢慢遮蔽了月亮,不过很短暂。月亮一点点从浮云中穿出,照映在树林里两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上。
司徒风的左胸膛流出暗红的血,浸湿了左边一大片衬衫,比右肩膀上流出的血更为暗红。
狐狸的脑门穿了一个孔,子弹像打在木板上一样,仅仅只有一个孔,不过他还是踉踉跄跄地倒了下去,跪倒在地上,看着司徒风。他举起乏着月亮光芒的左轮枪,再一次对着躺在地上的司徒风。
司徒风躺着,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勉强抬着头。
“啪”
树上的叶子动了动,月亮再一次被浮云遮蔽。
“啪”
不远处树上栖息的飞鸟再也顾不得夜黑风高,飞走了。
过了十秒,不多不少整整十秒,月亮再一次轻轻穿出浮云。照映躺在树林里的俩个人儿。这时狐狸右胸膛也流出了暗红色的血,司徒风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是借着月光还是会发现,他的肋骨间也在流淌着暗红色的血,可能子弹刚好打在肋骨上,流出的血液明显比肩膀上和胸膛上的少了许多......
狐狸咬紧牙关爬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倒了下去,再也没爬起来。
......
当我走到树林里的叉路,正不知该往哪里走时,“唰”地一声,树林里窜出一只黑猫,我大吃一惊,紧忙拾起一根树枝做防御。
这树林安静得出奇,任何风吹草动,冷不丁都会吓人一跳,再加上我本身就心绪不宁,也不知写信的人到底让我来干什么。
“沈一,是我。”
是它,那只该死的猫。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它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我问。
“你没有收到信吗?”它反问。
“哎呀!”它像想起了什么,“没时间了,快点跟我走!”说完跑向右边的小路。
它是一只猫,动作灵敏,论速度我只能望其项背。不过,很快它在一块巨石上停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司徒风躺在血泊之中,离他十步的距离上还躺着另一个人。
干涸的血液上,苍蝇“喔喔”地乱飞,司徒风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紧忙将他扶起来,他的身子冰一般的凉,可是我惊奇地发现,他还有一丝呼吸。
“司徒老师,司徒老师——”
除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他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将司徒风放平,尽量让他舒服一些。再去看十步之外的另一个人,他面朝土地,我翻起他的身子,大吃一惊,因为他的皮肤干了,像木乃伊一样。
“他本就是活死人,不过他现在是真的死了。”黑猫说。
我想起了九爷,他撕开脸上的人皮时的情景,不禁心下骇然,紧忙倒退了几步。
我想到了报警,可黑猫提醒道,“此等匪夷所思的事如何向警方解释,就算将真相一五一十的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司徒风送去救治。”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一切等司徒风好了之后再做打算吧。
当将司徒风送到医院时,所有的医生都觉得司徒风没救了。院长却感到很惊讶,因为司徒风身上的血已经流尽,可是他还活着,这是整个医学病史上绝无仅有的,院长想在医学病史上留下关辉的一笔,要亲自动刀,还要免费治疗。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整整一夜的抢救,司徒风的命算是保住了。
院长问我说:“司徒风老师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行为?”
我说:“没有啊!”
院长深深陷入了苦思之中。
我问:“怎么了?”
院长说:“他的细胞再生能力是常人的一百倍。”
我又问:“那会怎么样呢?”
院长说:“从理论上来说,就是‘长生不死’。”
院长将“长生不死”四个字说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