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译文三番五次的晕倒,每次都是头破血流,成就了廖庭在校园中的恶名。舍友们相熟之后,发现他酷爱红烧肉,于是给他起了个“红烧狮子头”的外号,也不算辱没他的名声。
“这个名字就是他给你的吧!”她知道,杨译文和廖庭之间的事不会轻易结束,“据说你们经常到赛场上比武,也是真的吧?”
“没错!”廖庭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怀念。杨译文第二次晕倒后,或是出于感激,不再上门找茬,可杨译诚却是个例外。曾获得全国青少年武术冠军的杨译诚,在赞叹廖庭不凡之余,深深勾起了心底争斗的欲望,于是向廖庭发出战书,要求进行一场公平的比武。
“所以你答应他了?”
“当时年少气盛,面对挑衅自然毫不畏惧,甚至不曾考虑便应允了他的条件,正是这场比试,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你输了?”
他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撑过一分钟!”好胜心和屈辱感,让他疯狂的参加训练,报名各色拳击课程。每过一周,他总要向杨译诚发出挑战。从一分钟的坚持,到两分钟...五分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打成平手。好胜心不仅刺激着他,也鞭策了杨译诚,一场良性的竞争关系,让两个性格迥然的人既是对手,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你失望吗?”
“谈不上失望,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可他对待廖叔叔...”她没有把话说完,转而问道:“听说你因为破抛尸案,不仅受到学校的嘉奖,还被市局破格录取!”
廖庭摇摇头,抛尸案的侦破不过是误打误撞,受到学校的表扬却是不假,至于市局的破格录取,纯属无稽之谈。
案件发生在呈黄区大学城,受害人名叫李欣,是观名师范大学大二的学生。她的尸体被抛弃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草丛中,绿化人员隐隐闻到腐烂的味道,这才发现了她。当时的大学城建立刚满一年的时间,四周几乎被荒山野岭围绕,人烟稀少,查起案子颇为费力,迟迟没有进展。
一年后的11月份,廖庭刚刚大三。周末来临,他与张静宜相约,一同到大学城找高中同学。由于大学城距离市区较远,足有五十多公里,因此他早早起床,计划当天返回学校。经过两年的发展,几座校园间已有初具规模的商业街,来往人员增加不少。晚上九点多,众人聚餐刚刚结束,正走往公交站的方向。
饭店的位置处于街道的尽头,几人吵吵闹闹,欢声笑语。忽然,走在前面的同学停住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吧说道:“你们看,那里有人在闹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五名男子堵在酒吧门口,像是与人对峙着,路过的人纷纷避让,绕道而行。
“要不我们还是走这边吧!”一名女同学转头看向右边的街道,似乎有些害怕眼前的场面。
“怕什么!”前面的男同学转过身来,笑嘻嘻的看着廖庭,“这不是有个准警察嘛!”说完不等众人回应,自己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几人无奈,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你们...你们再这样,我可报警了!”说话的是一名学生模样的男子,他似乎有些紧张,挡在门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报警?”卷发男子上前一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喝酒不付账的可是你们,警察来了也管不了!”
“可我们只点了三瓶啤酒,你就要收五百,不是抢劫吗?”一名女生探出头来,有些愤怒的说道。
“别忘了,还有一瓶洋酒!”男子的眼睛落在两名女生身上,咧嘴一笑,“不付钱可以,只要她们答应陪我喝两杯就行”。
“可洋酒不是我们点的...”
“不是你们点的,也变成了你们点的,他们可不在乎!”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双方几乎同时望去,只见七八个男男女女迎面走来,跟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后。这些人不仅没有避让,反而越靠越近。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卷发男子瞬间黑下脸,不屑的看着来到跟前的人。
“那人看着有些面熟...”张静宜凑到廖庭耳旁,轻声说道。“好像是挺眼熟,不过这发型...真是不敢恭维!”他摇摇头,许多人都有相似的面孔,即使认错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在他的印象中,并没见过额头上有疤痕的人。“也是!”她微微点头,眼睛却仔细的盯着卷发男子。
“老板,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男同学双手插在裤兜里,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知道鸿门宴吗?”见那人不加理会,他继续说道:“有个叫项庄的人,借着表演的理由,想要弄死赴宴的客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人满脸疑惑,似乎不解他话中之意。
“没关系,我只是说说而已”。
众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对目不识丁之人深表同情。那人虽不明所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在嘲笑他!或许是愤怒的火焰燃尽了他的理智,又或许他天性如此,不做过多争辩,挥着拳头打向最前面的男同学。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众人猝不及防,尽皆瞳孔放大,惊恐的看着拳头落在脸上。由于相隔几人的距离,即使廖庭出手已然来不及,只得大步上前,将倒地的同学扶将起来。“没事吧?”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应是嘴唇碰倒牙齿所致。“没事!”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幸而被廖庭拉住了手臂,“别动手,我们是来劝和的”。话音未落,他已经蹿出一米,右腿如风般踢了出去!
那人避无可避,惨叫着向后飞去,身体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碎了酒吧的广告牌。其他四人面露惊恐,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搀扶。
“这...”身后的同学形色各异,两名男同学拍手叫好,刚刚被打那人尤甚,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四名女同学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敢信心眼前的一幕,唯有张静宜见多不怪。过路的人纷纷驻足叹息,不过他们并不看好廖庭一方,毕竟都还是学生,人数上又落了下风;门口的三人屏气凝神,心中虽有感激,却不敢言明,唯恐几人发狂,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小...小子,你很不错!”那人被搀扶着站起身来,接连咳嗽了几声,像是呼吸不畅,“今天你别想安全...”他抬起头来,当看清对面之人时,瞬间跪了下去,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廖...庭...庭哥!是我有眼无珠,不小心伤了您的朋友!您大人大量......”他身后年龄稍长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跪在地上;另两人看着不过二十岁左右,头发被染成五颜六色,仍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甚至掺杂着一丝不屑,他们无法相信,作为本地有名的“大哥”,怎会如此轻易下跪!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廖庭的身份。此时疑惑的,不只是周围的人,身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廖庭一脸迷茫,戏剧性的转折令他不知如何应对。那人不愧为混迹“江湖”之人,不多时便从廖庭的脸色中看出端倪,立即解释道:“去年,传媒大学门口的酒吧,您和...”他微微侧过头去,见张静宜也在其中,于是接着说道:“您和嫂子路过...”
“是你们!”张静宜走上前来,对着廖庭耳语几声,他这才恍然大悟,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地上的三人,“我记得,你们当时可是签了悔过书的,现在这是?”他伸出右手,指了指身后被打的同学。
“误会误会!”那人极力解释,唯恐廖庭再次发难,上次飞进花台的是他,受伤最重的也是他,“一切纯属误会,您的朋友若不嫌弃,可以随时过来,我一定好生招待!”说完笑着看向廖庭身后的人,眼睛里只剩谄媚。
“那他们呢?”廖庭偏过头,对着门口的三人说道。
“都是误会,是手下的人不懂事,我这就向他们赔罪”。说罢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跑到三人面前,接连三次鞠躬,口中还不停的道歉,可谓“至真至诚”,“三位想喝什么尽管开口,我来请客,就当是赔罪!”
三人没有得寸进尺,也没有咄咄逼人,绕开那人慌慌张张地走到廖庭面前,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感激,正要开口致谢,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庭哥,您要不进去坐坐?我也好向您的朋友赔罪!”
“这注意不错!”没等廖庭回答,挂彩的同学率先说道,另一名男同学也跟着附和,合力将他推进了酒吧,剩下的女同学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我们...”三人中的男子犹豫着,似乎想进门一探究竟。“看看!”两位女生一脸崇拜,也迈步进门,全然忘了刚才的争执。围观的众人见好戏散场,有的悻然离去,有的呆立许久,更有甚者如同那三人一般,怀着好奇和敬佩,匆忙跟上前面之人的脚步。
“环境还不错!”几人指指点点,围坐在一张方形长桌旁。没过一会,卷发男子手拿几瓶红酒放到桌上,给每人满了一杯,笑呵呵的说道:“您不喜欢喝酒,所以我准备了几瓶红酒,让您尝尝”。
“老板还真是诚意十足,这个牌子的红酒,价值可不菲!”张静宜拿起酒瓶,仔细的看了看,不由点点头,以她的眼光,红酒的品质一看便知。其他几人举起酒杯尝了尝,却喝不出所以然来。
“酒虽好酒,可不宜贪杯!”廖庭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众人不明所以,唯有张静宜咯咯笑着。
“庭哥说的在理”,卷发男子尴尬的笑着,连忙转移话题,“我就听说,去年这附近还发现一具女尸,想来也是酒后迷路,失足摔死”。
“这事不会和你有关系吧?”廖庭审视的眼神,让卷发男子情不自禁的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的回道:“您...您说笑了,我们当时正巧来这附近寻找铺面,所以听说了一些,和这事没有半点关系,您若是不信,我可以把其他两个弟兄叫来...”“不用了!”廖庭不过是随口提问,不曾想他如此紧张,于是灵光闪过。
“一年来没少祸害附近的学生吧!”廖庭此话一出,吓得那人连连摆手,故作委屈的说道:“您这可就冤枉我了,一年来我们一直忙于酒吧的事,绝对没有空余的时间!不过...”为了打消廖庭的疑虑,男子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神神秘秘地递到廖庭面前。
“这是?”廖庭疑惑的盯着屏幕,视频中除了卷发男子和其他两人,再也看不到第四人。“您再往下看!”男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补充道。接近两分钟的时间,镜头忽然转向马路一旁的杂草从中。又过了几秒后,视频中出现一名身穿白色T恤的男子,看模样只有二十三四岁。
“兄弟,你...你干嘛呢!”视频中响起卷发男子的声音。从摇摇晃晃的镜头判断,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那人并未停下脚步,回了句“上厕所”便跑着离开。
“这不是杜升学长吗?”受伤的男同学惊讶的说道。
“杜升?”
“他是我们学院学生会的主席,几个月前才毕的业,他一直喜欢李欣,可李欣...”
“警察找他谈过话吗?”视频的拍摄日期是在去年的12月10号,也就是警局判定李欣失踪的时间,这或许不是巧合。
“据说谈过,那几天他在外面实习,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你怎么肯定他在外面实习?”
“我...”他挠头想了想,竟一时语塞,他口中的肯定,不过是听杜升所说,并没有亲眼看见。
“警方到他实习的公司查过吗?”
他摇摇头,所有的一切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廖庭笑笑,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向卷发男子:“你叫...”“黄一达,颜色的黄,一横的一,发达的达!”见廖庭发问,他急忙比划着回答。
“你还记得这个位置在哪儿吗?”
“记得,您是要...”
廖庭没有回答,而是掏出手机,将视频发送过来,随后打开他手机的电话簿,拨通自己的号码。“这是我的号码,我之后会有事请你帮忙”。
“只要是您吩咐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黄一达信誓旦旦,一副江湖做派。
廖庭摆了摆手,他可不用黄一达赴汤蹈火,“没那么严重,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去这个地方,你看...”
他毫不犹豫的答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