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永恒 第42章 时间循环:星期

作者:追夕阳的人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4-04-10 15: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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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第一天创造了光,第二天造了空气和水,第三天是陆地海洋以及植物,第四天日月星辰,时间岁月,第五天创造了各类动物,第六天创造了人,第七天完成了工作,休息一日,这便是一个星期的由来。

—《圣经》

1.

这是最后一个上课周,也是一年的最后一周,与许许多多星期一样,并无特殊。

钟楼的钟鸣声浑厚而又清澈,将被窝中熟睡的我惊醒,看了手机,时间显示的是2015年12月25日8时,正是圣诞节,却是整天的课,苦恼地起床穿衣洗漱,身子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手机里是各类圣诞节祝福的消息,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些日子令人厌倦:上课,考试,各种活动已经让人焦头烂额,还有棘手的人际关系问题要处理。

我出了门,无精打采,圣诞节的天空阴雨密布,让人倍感压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沉闷,了无生气。走进教室迎来最后一节英语课,我恍然记着单词,背了下一个却忘了上一个。正在发呆之时,老师点到了我的名字:“陈唐,你上来进行一段英语演讲!”我突然记起有这么一项作业,毫无防备地走上了讲台,说着结巴的英语,支吾了半天,台下的同学笑声一片,这样的笑声无疑对自尊心极强的我是一种耻辱。我气愤地丢下了书走出了教室,背后的是一阵惊诧声。

这周一,一天都没去上课,晚上夜幕逼近,令人浑身窒息,望见窗外城市里绚丽的烟花,楼底下嬉闹的人群,结对路过的情侣,我显得形单影只。

周二,依旧是平常至极的一天,人们还沉浸在圣诞节的氛围中,教室里的同学还讨论着昨天的事情,有人八卦:“昨天,XX向XX表白了,XX昨天买苹果挣了多少钱,XX班的班长真好,还带着全班同学去吃饭。”我对这样的八卦厌恶至极,索性拿起复习资料看了起来,不一会就走神了,意识飞扬。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晚上,我又要参加一个活动并进行采访记录。我看着台上如小丑般的表演,很多次,早已厌倦,这只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

由于我的疏忽,漏掉了很多细节,甚至连出席的领导人都不知道,还有很多节目都没有认真去看,只能东奔西走,并顶着上司的压力,勉强完成了任务,遭到了严厉的批评,心情糟糕之际,一颗脆弱的心脏被打击得伤痕累累,星期二的晚上必定是寝食难安的。

我拖着沉重的脑袋到了周三,看了一下课表,竟然是全天无课,我总怀疑这一天不存在,空洞无味是这一天的写照,在电脑前,手机前,书上,在外出的闲逛胡思中,一直熬到深夜,在我胡思乱想中,不仅仅是现实的困顿和空洞,还有一个人经常活跃在脑海里的那个人,泛起的回忆,甜蜜而又苦涩。

时间很快到了周四的凌晨一点,胡乱中我做了一个决定,最后用了半个小时写了一段话,又在半小时的迟疑中,将内心的话语发送给了此时想念的那一个人。

几乎整宿未眠,就踏上了周四的满课之旅,我期待着那声回应,焦虑惶恐,几乎没有听课,手机屏幕亮的那一瞬间,我颤抖着拿起手机逐字逐句地读起,每一个字都如此刺眼。

晚上,如愿见到了她,我紧张的唇舌在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清冷昏黄的灯光下,站着默然无语的两人,心与心却隔了一道鸿沟。

疲惫中醒来时,已经到了周五,昨日的事情却好像隔了很久,已记不清了。周五总是令人兴奋的,它连接着工作日与休息日,这一天充满期待。一连四节的上机课早已将我的意志摧毁,我在浩如烟海的代码中寻找自己的熟悉。

下午已经没课,双休即将来临,有的人早已拖上行囊回家了。周五晚上的讲座并没有让人产生多大兴趣,里面依旧地在唠叨着一些名人名家的事迹作品,听过很多,不胜其烦。

周六,我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决定出去走走,外面的风景总能舒缓心情,让人振作。我选择了长江大桥,已经来过很多次,冬日的阳光清澈无比,加上江面刮来的寒风,蚀骨灼心。

在人影稀少的桥上,竟然有一群人在一个地方围观,意识到可能是新闻。我赶紧走过去,幸好带了照相机,是一个准备跳江的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已经跨过了桥的栏杆,此人双手与双脚已经围绕着栏杆上的一个石柱子,在大风中犹如一面系在桅杆上的旗帜正随风摇晃,随时可能落入江水之中。

有人在一旁劝说,有人袖手旁观,甚至还有警察准备随时将那人拉住,而我却拿起了相机,咔嚓咔嚓了几下,带有强烈的闪光灯。突然,仿佛是旗帜从桅杆上脱落,然后被大风卷走,只听见长长的一生尖锐刺耳、令人心寒的尖叫,往下看去,一个渺小的影子坠落,扑通地没入了江面,被冰冷昏黄的浪花冲走,随后是一群人的惊呼。脑袋全部空白,一个可怕的念头指向了我,难道因为我拍照?趁着警察没有注意我之前,立刻带着相机逃之夭夭。

周六,一直沉浸在噩梦之中,生命的渺小和虚无、无比的自责与恐惧将我包围,恍恍惚惚地熬到了周日,这也是2015最后一天,度过了这最后一天,或许会迎来新生…...

我选择了在一个书店消耗这最后一天,这是常来的一家比较老式的书店。里面藏书众多,在书店里的一个最深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书,深褐色的书面上面浮雕着“时间”二字,泛着暗黄的色泽。翻开第一页,一股古老的气味扑鼻而来。那是《圣经》里关于上帝创万物的一段话,也是星期的由来。

我胡乱翻看着,都是各种奇怪图像符号和文字,如各种诅语和秘术,看不懂就索性将其放进去了,转身离开,好像听到有一本书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地上却空空如也。

寝室的十二点只剩下我一人,我倒计时准备迎来2016。我默默数着:“五、四、三、二、一”。就在“一”时便沉沉睡去。

2.

那一觉仿佛完全失去意识,所有的记忆都被抹除。

远处钟楼浑厚清澈的声音弥散在空寂的清晨,将沉睡中的我惊醒,脑袋好像灌了铅一般,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2015年12月25日8时”,一阵心悸,好像意识到什么。

这和许许多多的星期一样,并无特殊。

起床、洗漱、早餐、最后一节英语课是今天的主要内容。就在临近上课背单词之时,我突然记起了英语演讲,有一种预感,老师要点我起来,又隐隐听到耳畔的一阵嘲笑。

还没来得及多想,老师就已经喊道:“陈唐,你来进行一段英语演讲!”,本来想拒绝,却不自觉地上了讲台,支吾半天涨红了脸,果然有一阵笑声想起,不知哪来的无名怒火,摔了书本,走了人。

今天是圣诞节,我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快乐,路过的地方,见过的画面,似曾相识,但又记不清,犹如一种潜意识。世界上第一个圣诞节的夜晚,是上帝诞生后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吗?

周二,依然的阴天,教室里的议论声让人厌恶,晚上的活动记录,盛大的节目开始之前,有很多领导人上台致辞,我有意识地记录,当准备写在纸上却忘记了,有的甚至名字记不清,更别提那一长串的称谓。

表演结束后整理稿件,遗漏的信息让人头痛,准备发送的时候,就只等着挨批评了,不详的预感蔓延心头,果然遭到严厉批评,和想象中一样严重。

周三,整天无课,无所事事,直到深夜,在一种强烈的念头控制下,我拿起手机写了一长段话,类似表白,花了半小时,迟疑了半小时,一个声音提醒我不能按下去,仿佛知道了结局,手指在迟疑半小时之后如脱缰野马,猛烈地向前冲撞,撞到南墙。“发送中“,”“发送成功”,脑袋一片空白。

周四,收到的回信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我好像知道晚上赴约的结果,那是一场沉默的交涉,但依然去了,两人沉默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寒风扫过,没收了所有的语言。

周五,机房,带着遗憾伤感沉默在纷乱的代码中,星期五这个充满期待的日子,在我看来并没有多少期待。

周六,在阳光下的长江大桥上看见有人准备跳江,我兴奋钻入人群准备拍照,又有些犹豫,似乎我的举动会将自杀者激怒,想强烈制止自己的行为,但双手好像失去控制,在咔嚓咔嚓几下后,一个身影坠落江中,激起了心底的千层浪,我惊恐地逃走了。

惶然恐惧之感涌上心头,很多熟悉的画面窜入脑海,不知是已经发生还是即将发生。

周日,来到了常去的那家老书店,在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名为“时间”的书,里面的符号文字图像令人头痛,产生很多幻觉。我把它塞进里面,准备离去,好像有一本书掉在地上,却什么也没发现,想走了去再看一眼,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清冷的寝室里,新年倒计时还未结束我就睡去了。

3.

脑袋昏沉地摸起被窝的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015年12月25日8时”,突然!一段记忆的禁锢仿佛被打破,又好像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被强塞入脑海。此时拿手机看时间的场景出现过好多次。接下来一周的所有画面出现在眼前,还混杂着一些奇怪的文字符号图像,头痛欲裂。我准备疯狂喊叫,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本想躺在床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起床、洗漱、早餐,我想向室友说明情况,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同,这样的话我竟然清晰地记得说过好几遍。依然是最后一节英语课上的演讲,摔了书本,夺门而出。我的身体言语一直按照我能意识到的记忆进行,只有内心是清醒的,灵魂与肉体是分离。

我按照上文中提到的一周发生的事情又经历了一周,一切都能预料,我没有能力将这种恐惧告诉一人,更加没有办法去结束这一循环。

不知道这样永远到不了2016的最后星期循环进行了多少次!我唯一残存的清醒的灵魂意识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原本熟悉的环境和人变得如此陌生,表面是在这里生活,与人交流,但知道真相的灵魂无疑是痛苦万分的。

我有一种更可怕的想法:或许自己永远被禁锢在这个扭曲的时空之内,永久的循环,无始无终,没有任何变化。每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2015年12月25日8时”就感到无尽绝望。

我永远要因为那次稿件疏忽接受严厉批评;永远也阻止不了信息的发送,最终表白失败;永远也阻止不了我拍照,自杀者跳入江中;永远听见一本书掉下来,地上什么也没有。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坠落到地上会发出金属般的声音,荡起着往复生活的涟漪。

除了这循环一周的记忆,我对过往的回忆开始慢慢淡化,真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着,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此生此世都要陷入这枯燥而又孤独的轮回中,并且什么也改变不了。

4.

也不知过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这样令人窒息的周期,时间开始像一个加速了的传送带一般,一天过得飞快,而周围的人以及环境也随着时间开始加速。每次从星期一的早晨醒来,一个轮回便开始,伴随着新年倒计时,很快就到了结尾。眼中的整个世界都陷入到时间流中,不能脱离和改变。

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而身体却没有感觉不适,终于到了某一个阶段,我甚至能意识到分钟能和秒钟一样快速,直至超过原来秒钟的速度,整个世界在眼中像一直快进的电影,人群从身边匆匆流过,周围环境快速切换,能看见学校钟楼上的指针快速转动,天空的云层迅速变迁,太阳悄悄划过天际。

白天、黑夜、白天,周一、周二、周三。周日,一个轮回,两个轮回,无数个轮回。也许在这样快速正常的流动,我早已尸骨无存。那个匆忙运动着的肉体,强拽着清醒的灵魂在这永世的轮回中饱受无止境的煎熬。再也不相信这是噩梦,所有一切无法去用时间计算了,但我又不甘放弃希望,不甘就从此堕落到无尽深渊,我有朋友,有家人,还有未来!强烈的求生本能让我想尽了各种办法。

在循环往复中,总是有一些莫名的符号文字,出现在脑海中,并越来越清晰,我记清楚了那是我无数次去过老书店拿起的那本“时间”之书。

仿佛看到了希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每次流经此处,我渴望做出改变,想多看几眼,然而拿起那本书翻看的时间都不足一秒了,听过无数次书本落地声,回头无数次都没发现有什么,但里面的内容记忆得却愈发清晰了。

这好像是在无数循环中,能找到的唯一破绽,我在飞逝的日子中去猜想这些暗示,或许打破这致命的一环,就能逃出生天。

不知何年何月,急速流动的时间,几乎无法计算和描绘,这时间的传送带仿佛将我弃入时空隧道,所有都幻化成急促流动的光线,时间强大的引力引发周围物体急速旋转,到了崩溃的边缘。

某一刻,不知是哪里巨大金属块坠地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终于在那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回头看清了那本掉在地上的“时间”之书,这是无数个轮回之后所能见识到的唯一改变:时间流动禁止了,循环结束!我看清那本书散落在地上,纸张乱飞,一些奇怪的符文飞离到空中,散发出淡金色的光,那是“时间”,第一次用肉眼看得见的“时间”,或许只有这些“时间”才能扭转正常的时空,恍然间我竟然向那里走去,刚才的一幕全然消失,捡起了“时间”之书,看了好久,依然看不懂的符文,最后只能将它塞入书架内。

离开书店,顿感轻松,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幸运的是我依旧年轻。

依然在冷清的寝室中倒数着新年倒计时:“五、四、三、二、一”预料之中,我睡着了。

5.

我猛地睁开眼,并未听到钟鸣声,快速拿起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016年1月1日8时25分”,我兴奋地从床上跳起,终于摆脱了那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噩梦,摆脱了那扭曲的时空怪圈,那种历经了沧桑的记忆,想起叫人毛骨悚然,精疲力竭。

一切仿佛都是那么新鲜,都是那么与众不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要迎接崭新的人生!

一月很快就过去了,寒假开始,月底的那一天我选择了回家,激动得几乎彻夜未眠,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想起马上就能见到可亲的人,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

第二天,我怀着激动地心情醒来,清冷的阳光透进窗内,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16年1月1日8时25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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